我上前去敲了门,也不知道这宅子是从那一代开始传下来的,叩击门扉的声音都透露着苍老与厚重。
敲门的声音回荡,但是半天也没人来给我开门,让我开始怀疑,这么古老的宅子是不是早就已经没人住了。可是刚才看房顶上的热水器还很新啊,不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又等了一会,就听到了门后有奇怪的脚步声。很缓慢,而且像是脚离不开地面一样,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大。
我寻思着可能是有老人留守在家,而且我这深更半夜的敲人家的门,引起别人的戒备也是正常。
我是听着脚步声停留在门后的,但是却没有了接下来的声音。我隔着门扉喊道:“不好意思半夜打扰您了,实在是没有借宿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在你们家住一晚上,我可以付钱。”
表明来意之后,依然是没有人回话。我不由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刚才听错了,这座宅子真的没有人?
不死心的我趴在了门上,从门缝里往里看去。一颗白色的珠子映满了我的视野,我停顿了几秒钟,反应过来那是一颗只有眼白的眼球。惊骇之下直接从大门口的台阶上滚了下去,爬起来之后就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这宅子里有没有人我不确定,但是就我现状看到的情况,十有八九真的闹鬼。什么人的眼睛能是那种样子,而且自从我和王盈盈联系上之后,我对于鬼神之说的否定性有了动摇。
门扉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终于有人从里面开门了。我手边还有两个行李箱,逃是不太可行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厚重的大门打开。
门开之后,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我特意去看了她的眼睛,真的是纯白色。但是这个老太太给我的感觉不像是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她有影子,甚至我能够听到她的呼吸声。很沉重,而且有呼哧呼哧的杂音,可能是有气管方面的疾病。
“进来吧。”
老太太目视前方,也不看我,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
我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那她一定就是在对我说话了。可是我开始犹豫了,这大宅子给我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应该住进去。
最终权衡之下,我还是跟在老太太身后重新走上了台阶,先往里看了看。宽敞的院子有点杂乱,一看就是不怎么打扫。而最诡异的是,在院子的正中央,是一方像是池塘之类的东西,不过已经干涸了。
在池塘的正中央还有一尊奇怪的雕像,那是一只黑色的乌龟,也有近两米高,因为它下面是方方正正的底座。
在院子正中间摆了这么个东西,这是什么说法?
“小心点别被绊倒了,这些线是我用来认路的。”
老太太可能是看我没有跟上她,回头提醒了我一句。我这才看到,院子里系着很多根细长的红线,而老太太一路都是摸着红线在走。
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个老太太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了,她是个瞎子,眼球可能是因为病变才变成了白色。
我松了口气,并且有点愧疚。要是我刚才直接吓跑了,这老太太肯定要伤心,人家只是好心愿意收留我,我却因为她的外貌感到恐惧。
想通了之后我就赶紧跟上,跟着老太太一路走到了屋里。进去之后老太太就完全无视黑暗,在漆黑的屋子里摸索着,找到了灯绳,啪嗒一声拉开了电灯。
我没好意思直接询问老太太是不是个瞎子,老太太就主动给我解释,说电灯对她来说没用,只是别人进来之后需要用到。
这也算变向承认了自己是个瞎子,我看这么大的院子似乎只有老太太一个人住,不免觉得同情。问了一下,才知道老太太的老伴早就去世,一双儿女也都在外。女儿已经嫁人,儿子也快成婚了。
我没敢去安慰老太太,怕不小心再说道她的伤心事。很多时候,人都会因为自以为是的悲悯中伤到别人。不主动提及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太太说他儿子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就让我去住她女儿的房间,反正她女儿嫁人之后也很少回来了。
我没有任何的意见,听从安排。本来还想着打听一下村子里买走王盈盈尸体的那户人家的线索,但是想到这个老太太眼睛都看不见,平时也一定很少出门,还是决定明天自己出去打听。
也已经深了,老太太安顿好我之后就回自己房间睡觉了。我在满是粉红色的床上躺下,没有什么女人留下的芬芳之类的,只能感觉到床铺有点潮,老太太的女儿果然好久都没有回来过了。
我从行李箱里翻出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却看到了手机上的未读短信,竟然是失联好久的龙三发来的。
而短信的内容更加让我震惊,只有一个字,逃!
我在刚进村子的时候,给龙三发的短信报告了自己现在的位置,他这么快就给我回了短信,却只有一个“逃”字。
逃?我需要逃避什么?难道是龙三担心我和买走王盈盈尸体的人家起争执,可是这样的话他大可以多发几个字说清楚,或者给我打个电话也行啊。只有一个‘逃’字,我不得不猜想龙三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只有他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才只来得及给我发一个字吧?
想到这里我赶紧给龙三打了个电话,这次是打通了,不过却没人接听。我担心龙三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说的去背活尸有关,可是我帮不上他任何忙,因为我连他现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我来到陌生的环境本来就很难入睡,再加上床铺潮湿又担心龙三的情况,这一晚上可以说是煎熬。
好不容易到了天亮,我才刚有了点要睡着的意思,房门就被敲响了。门外是老太太沙哑破败的声音,说让我出去吃早饭。
老人家可能是想念自己的儿子了,这么照顾我。哪怕我再困也不能赖床了,赶紧穿好衣服下床。
来到堂屋里,老太太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老人家眼睛看不到,能把饭做熟就已经不易了,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我还是怀着感恩的心情吃完了。
饭后主动帮老太太清洗了碗筷锅灶,我就告诉她我想去村子里转转,她只说了一句让我中午记得回家吃饭,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这老太太还是有些奇怪,可能是一个人住久了性子有些孤僻吧,看样子也不喜欢和我进行过多的交谈。不过她那句‘中午记得回家吃饭’让我心头涌现一股暖意,自从我母亲过世之后,就再也没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了。
我从院子里出去,路过院子中间的那个乌龟雕像的时候,因为好奇,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这东西竟然不是石头的,而是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金属。昨晚上天色太黑,又加上心里多少有点害怕,竟然看走眼了。
我对于这个乌龟的雕像很好奇,但是老太太已经回自己房间去了,我也没办法询问她,只能记在心里,有机会的话再问问她。
出了大宅子,这村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对我多看了两眼,可能是村子里很少来生人吧。这村子着实够大,不过人却不多,而且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其实这跟我们村子的情况也差不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一旦见识过了大都市的繁华之后就不愿意回来了。
我应该算是个例外,因为我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留下也只能不断的睹物思人。龙三和我的情况差不多,他的父母也不在了,可能是我们祖传的行当都和虚无的东西沾边,命都不好。
不过龙三还有一个奶奶健在,我记得他奶奶已经九十多高龄了,除了一条腿因为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不太利索之外,还算是硬朗。
我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了盒烟,就去找路边坐着晒太阳的老人们聊天,想要问清到底是哪户人家买走了王盈盈的尸体。
但是大半晌午转下来,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说知道什么阴婚的事情。我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真挚,不像是骗我。而且也不太可能有人能够串通这么多的人一起哄骗我,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买走王盈盈尸体的人家不愿意声张,所以这件事也没有告诉过自己村子的人,一切交易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这下又让我陷入了困境,龙三在给我用短信发了一个‘逃’字之后,又死活联系不上。王盈盈的微信也没有了回复,我明明到了洛家村,却只能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的乱转。
我冷静思考了一下,只能退而求其次,询问村民们最近有没有谁家的儿子死了?据龙三和王盈盈说,要结阴婚的是一个富二代。可是这村子里哪有什么富裕的人家,我只能把‘富’字拿掉,去找‘二代’了,也就是最近新死的年轻男人。
可是这样询问之后,我却依然没有问出线索。村民们的说法也很一致,他们村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了,也没听说过谁死了。村里的传统观念中,就算是年轻人,客死他乡之后最起码也得把骨灰送回来安葬,再按照村子的习俗办葬礼。
可是村民们却告诉我,最近一年村子里很祥和,连去世的老人都没有。这下我是彻底的走投无路了,开始怀疑是不是王盈盈给我的地址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