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云依,慕琴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就着一杯香茶驱寒。
他想好了,自己是要走的,拿到了必莲便走。可是他依旧是做不到不管不顾,若是自己消失了,想那青生定会怪罪于云依这丫头,所以便来个先发制人,把这一切都收拾干净了才好。
“慕儿。”老神仙一摇一摆走了过来,“为父还是要说,你也不要怪父亲狠心。那霍青将军已经死了,连陵墓都入了皇陵,你说他和皇上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他这是什么身份入的皇陵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观察了一下慕琴的神色道,“所以我们放弃吧,你跟为父一起走,莫要再想那些莫须有的事情了。”
慕琴看向窗外的夜色,“父亲,您从小便说孩儿性子倔,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孩儿心意已决,莫要再劝了。”
老神仙急了眼,一着急嘴巴就秃噜,张嘴就道,“那你就这样糟践自己,夜夜和那月夷王巫山云雨!”说完,自知失言,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慕琴淡笑,也不回答。
“大仙也在这呀。”青生走了进来,摆手挥退了后面跟随的侍从。
“咳--”老神仙退后一步道:“来看看这位公子身体恢复得如何了。现在没事了,本仙就先下去了。”侧目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慕琴,抬步离开了。
“大王。”慕琴轻笑唤道,举手投足间尽是说不出的动人。
青生拉了他一起坐在榻上,“嗯?最近看你脸色不太好,也不似从前一般活泼爱笑了,是在孤这月夷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慕琴缓缓摇摇头,“没有,我很喜欢这里的一切。”说完,直直躺在了床榻上,仰脸睁着大眼睛怔怔地道:“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害怕。”
青生也躺在他身侧,笑问,“怕什么?”
慕琴道:“大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闭上眼睛,缓缓道来,“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这一年,小和尚十八岁下山化缘,救下了正在被人凌辱的姑娘离儿,离儿活泼可爱,爱说爱笑,告诉小和尚她家就住在山下,也就是小和尚修炼的那座山下。离儿姑娘和小和尚就此相识,日久生情,小和尚终究不是那种斩断了七情六欲的佛,他辞别了师父带着离儿姑娘一起云游四方。大王您说以后的故事是如何?”慕琴顿住问道。
青生略一思索道:“离儿姑娘和小和尚郎情妾意,应该会彼此相依好好生活下去。”顿了顿又道:“但是这个故事未免巧合太多,孤想这小和尚定是被这离儿姑娘所欺骗。”
慕琴失笑,“大王真是好眼力。离儿姑娘乃是修炼千年的狐妖,为救所爱之人来到小和尚身边,以骗取小和尚一颗玲珑心作药引,来救所爱之人。”他垂眸,叹了口气,“路上小和尚发现了离儿的阴谋,大王再猜猜小和尚是怎么做的?”
“孤不知道小和尚是怎么做的,但是…”青生轻轻吻了一下慕琴的额头,“如果我是那小和尚,我甘愿奉上我一颗玲珑心。”
该说些什么呢?慕琴闭上眼睛,感觉到被人温柔抱起,盖上了厚厚的锦被,便迷迷糊糊和衣睡去了。
“相爷,相爷。”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慕琴睁开眼睛,却又看不见一个人的影子,许是太过思念那人,做了梦吧。
按照月夷天立月使的规矩,鸡鸣前三刻,月使携同大王同乘车船,绕月弧一周也,以明天智,以正民心,以表大王之态也。
所以,此时此刻,慕琴正穿了一袭月牙色流光长袍,束发插簪,轻纱遮面,坐在特制的车船之上,如水般澄澈的眸子含笑扫视过四周匍匐高呼的百姓。
“大王万岁,月使万岁!”许是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儿,月夷百姓振臂高呼,一双双眼睛死死落在慕琴身上,半是虔诚,半是惊叹。
青生侧头往慕琴身边凑了凑,“阿琴,你看,我月夷百姓都很认可你呢。你可真是我月夷的福星。”
慕琴笑笑却并未回答,他的目光依旧在众百姓中间扫过,一派从容,波澜不惊。
人群之中有一双眼睛似狼如钩,即使隔着层层人影,慕琴仍旧能够感觉到他的执着坚忍,于是便真的遂了那道目光看去,不看则罢,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他难过得几乎就要哭出来。
再看,那目光的主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月弧之周的仪式仍旧在继续,人声鼎沸,怕是没有人看得到这边两人目光的碰撞。
“哇---”
这时车船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姑娘,许是被人挤到了路中间,一屁股坐在那里便哭了起来,小脸哭得一颤一颤的,煞是可怜。
“哪里来的小丫头,不知死活!”这时一个提了大刀的大兵风风火火走了过去,刷的一下拔出刀,举起就要朝小丫头砍去。
“住手!”慕琴倒吸一口凉气,大喊一声便跳下了车船,跑到那小丫头身边,擦了擦眼泪,对着拿着大刀一脸横肉的大兵说:“大王还在这里,尚未发下命令,几时轮到你这个不知名的东西杀人?!”
大兵很没出息地盯着慕琴那双漂亮的眼眸发了一会呆,才咽了咽口水,一脸求助地看向青生。
青生摆了摆手,示意大兵退下,大兵这才悻悻地提着刀走了。小丫头的母亲也上前抱走了小丫头,慕琴这才回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