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近了才发现,这皇帝景差竟是空拿着一支笔,对着一副折子,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见霍青来了,景差当即扔了笔,耍起了性子,“你近日都不来看我。”
霍青了然一笑,道:“臣近来得了一好看小厮,日日朝夕相对,怠慢了皇上…”
“就是那太医令慕琴?”景差睁大了圆眼睛,第一次对着霍青发了火,“我可是听说你带着他去勾栏之地待了一天一夜呢,他于你就那么重要?”
带慕琴去勾栏之地目的确实如此,只是没想到那些青楼女子散发消息的速度那如此快,霍青再笑,“万分重要。”见景差气红了脸,鼓起腮帮子不再看他一眼,他才又道,“不知近来皇上可有好好学习治国理政?”同时随手翻起来几本龙案上的书。
“你若是不来陪我,我就不做这皇帝。”景差忽然抱起了胳膊,有些洋洋自得,像个自以为是可以威胁到大人的小孩子。
本来以为霍青会想以前一样立刻弯身哄他,可是这一次霍青倒是没有动,他退后一步,毕恭毕敬行了礼,“君臣有别,陛下才是天下之主,霍青只是一介草莽,受不得陛下如此抬举。”又道,“天下之事,自当有陛下亲自决断,臣以后再不插足。”说罢,竟是率先拂了皇帝景差的意,拂袖离去。气得后面的景差起身,猛然掀了龙案,蹲在地上抱着胳膊呜呜地哭了起来。
将军府,书房,又是亮了一夜的烛光。
锦雨道,“将军既然不忍,何必如此对待皇上?”
霍青叹了口气,拿起毛笔蘸了朱砂,写了四个字:优柔寡断,“当今天下并不太平,我只是怕以后我走了,他撑不起这一片江山。”现在对他狠心,也是无可奈何。
锦雨低眉,“那慕琴公子呢,将军利用他便是利用了,锦雨只是想提醒一句…”顿了顿,“将军切莫对他太过上心,已是将死之人。”
霍青轻笑,“你可真是长进了,不再是块木头了。”锦雨说得对,他就是在利用慕琴,他要利用慕琴彻底激发出景差身体里的暴戾,一统天下的王,绝对不应该如此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终有一天,他要独自面对这残忍纷争的世界。
彼时门外的慕琴刚好想要敲门,里面锦雨的话一字不漏被他听了个仔仔细细,利用?黑夜中他的脸上也并未流露出太多表情,只是那手顿了顿又缩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厢房,点了烛火,坐于桌前,他从贴身的衣服中掏出一方手帕,那上面用金丝绣了一个精致的药字,此物是当日他从那杀他全家的”王小姐”身上扯下的,这种布料和丝线万分珍贵,恐怕除了皇室中人再无人有资格使用,而上面那一方标识药字,他曾有幸跟随父亲见过宫中太医,那太医所使用的帕子与这无差,这也是他为什么费尽心机也要成为太医令,进得皇宫太医院的原因。
念此再想到霍青那张平日里无甚表情的脸,他笑了一下,一起皆虚幻罢了,“我会竭力助你达成你的目的,只有你帮我查出真凶。”利用便是利用了吧。
门没关,刚刚进入的人脚步一滞,“你都知道了?”慕琴点头,算是回答。
霍青走进,把桌前那人抱在怀里,走向床榻,亲了亲他的脸颊,“知道了便好,那你便要听我的话,你要知道是我选择了你,而不是你选择了我,如果我对你你这颗棋子不满意,我随时可以毁掉整盘棋局。”
霍青身上的温度很暖,慕琴一时迷茫,并未回答,但是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算是在霍青手里了。霍青于他,是报仇雪恨的关键,而他于霍青,只是一颗微不足道随时可以替换的棋子。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慕琴总是在想,当年到底是什么使然,他就鬼迷了心窍,把自己所有都交给了霍青,而心甘情愿成为了他的一颗棋子?到底是真的报仇雪恨之心,还是其他,只是当时的他尚未察觉。
这一晚上,依旧是和平常一样,霍青依旧是没心没肺般抢走他一大半被子,自己睡得舒坦,倒是苦了慕琴,冻得瑟瑟发抖,愣是咬着唇不发一语。
东楚边境不止有月夷一小国,还有其他众国暗中觊觎,虎视眈眈,若是不加防范,便会给这些小国可乘之机。今日朝堂之上,想起那景差的优柔寡断,霍青便一阵烦躁,明明那一不知名小国力量薄弱,竟然敢派遣使者大摇大摆送来了一堆梨子,梨,离也,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而景差不但未给那小国使者任何警告之言,而且是又一大国之礼相待亲自送了使者回去,这是何其令人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