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和皇子露出一个微笑,“你有信心做好东楚的王吗?”
和皇子道:“做王又有何难?旁人皆认为外可平敌患,做外交,内可收民心,稳朝政,身在高位者所求无非是这两点。但是在我看来,其实不然,做王最关键的是要有一颗坚若磐石的心,权势富贵,声色美人,欲望享乐,皆视如平常,只有自己的内心强大了,才能支撑起一个国家。”
这一番言辞,言之凿凿。慕琴沉默了一会,轻叹道:“你是在思念你的父皇了?”景差虽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但是他一生为情所困,无论是霍青,还是清儿,都是他逃脱不得的劫。
和皇子睁着明亮坚毅的眼睛,不语。
慕琴:“强大很重要,但是也不要忘了身边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他看了一眼戚赛花,戚赛花会意,状似漫不经心道:“未来的小皇上,今天的棋子可是你输了,要不要再来一局哇?”
“当然要。”和皇子立刻扭头,瞪着戚赛花,“走。”
看着戚赛花领着和皇子走了,慕琴这才挥手叫来人,道:“速去查查戚重山将军最近在何处?和什么人在一起?”
繁华的京城街道,一座二层高的茶楼人来人往,生意络绎不绝。
面前玉瓶中的腊梅开得正是最美的时候,几滴水珠挂在上面,我见犹怜。戚重山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静静地等。
蹬蹬瞪—
后面传来了木质阶梯接触软绸鞋底的声音,“戚老板,久等久等了。”稍显粗糙的声线应声响起,带来了一股风沙气息。
“赵老板,坐吧。”戚重山道。
赵飞沙便坐下了,他身量大,模样长得棱角分明,留着络腮胡,往下一坐,整体就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北方汉子的感觉。他望了望四周,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这里,凑向戚重山压低声音道:“小主人,你把我召回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戚重山点了点头,俯身在他耳边吐出几个字。赵飞沙立刻变了脸色。
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人在晚上便回来了,慕琴正在房中焚香,听了报告便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挥挥手让人下去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怀疑谁也不应该怀疑到戚重山身上啊。他捏捏眉心,戚重山是他一辈子亏欠的人,他没有资格怀疑。
“怎么了?头痛?”霍青自背后环住了慕琴。
“没事。”慕琴道:“只是自己最近太疑神疑鬼了,竟然会怀疑戚将军。”
霍青笑了笑,“这便是你不对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害你。”亲了一下慕琴的左脸,又道:“怎么样了,我们何时能够回去?”
“和皇子的登基大典在三日之后。”慕琴道,“待尘埃落定,我们便走。”见霍青动了动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他便钻进霍青怀里,瓮声瓮气道:“我说了不许你再管任何事情,剩下的事情都交由我来便好。”霍青便闭了嘴。
民间,早已经将他们的国相看做了神灵一般的人物,交口称赞。对此慕琴是无感的,他只是觉得对不住这个好名声,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霍青做的,到最后自己倒是成了那个功臣。每当他这样说的时候霍青总是会刮着他的鼻子道:“可是从始至终,你才是我努力的动力。”慕琴便会亲亲他的嘴唇,笑了。
只是他仍旧有些不开心,百姓口中霍青是一个已经死了的敌国细作,是个真正的大反派。他是想过给霍青澄清的,但是霍青不许,他便只好作罢。
但是民间对慕琴的传言可是真有其道理的,除却毒军之事,他散发下的好多新药可是甚好,解决了民间百姓好多疑难杂症不说,还打开了新的商路。且战后百废待兴之时,他尤为注重改善民生,百姓生活好了,当然是对这位国相更是敬重。
其实慕琴的所求很简单,他不想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那些事他也做不来。对于他来说,开一间小小的药堂,做一个小小的药师,尽着自己的本分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什么颠覆天下,福泽众生,都是虚话假话,他不想也不信。
和皇子登基前夜,戚重山来求见。
天冷,二人便在房中点了炉火,温了热酒来喝。戚重山还带来了慕琴未见过的铁架子,和生肉。慕琴盯着看了一会,奇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戚重山道:“我们以前在军营中时,经常这样烤肉来吃。”说罢,已经摆好了铁架子把切好的肉片往铁架子上搭。
火烧得旺,不多时肉片便滋滋作响。戚重山在上面撒上盐面,又加了作料,一脸认真地烤。
“真暖和啊。”慕琴把手放在上面搓了搓,笑得一派天真。
“以前行军打仗,常常没有吃的,我们便直接在山中打猎,猎到野味后便聚在一起烤着吃。”戚重山回忆起以前,脸上满是笑意,“现在想来,倒像是离自己很远了似的。”
慕琴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道:“我记得这是北方胡人的吃法吧。”
戚重山点头,“那是我十六岁第一次出征,去的便是北方。但是第一次出征我便受了伤,回来后在床上躺了半年,九死一生,好了之后祖父便上奏皇上不再让我为将,而是做了一个小廷尉,管着刑事,也是因此才会在那时候冲到王爷府里去抓你。”他又笑了笑,将肉翻了翻。
慕琴也笑了笑,“我还一直以为你成为将军是升官,现在想来你倒是一个官家二代,不需要这些东西。”
“那也不尽然。”戚重山:“祖父一直不让我做将军领兵打仗,可是我是真的喜欢,若是没有翠竹山上的事情,我怕是还……呼—”他用竹签挑起一块肉,放在慕琴碗里,自然道:“快尝尝,配上杯热酒来吃便是最美了。”
慕琴嗷呜一口全给吃下去了,砸吧着嘴巴嘿笑道:“好吃。”
戚重山笑了,“喜欢便多吃点,以后你若是走了可就再也吃不到了。”顿了顿又道:“王爷是我戚重山这辈子为数不多佩服的人之一,你能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慕琴顿时觉得嘴中有些苦涩。
“哦,对了。”戚重山却忽然作恍然大悟状,“近日我一个军中的兄弟回来了,听闻相爷的事迹,想要来见一见你。”他询问似的看着慕琴。
慕琴:“当然可以,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戚重山一笑,“来,再吃点。吃完早些去睡,明日还有的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