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景差。
那样小的漂亮的一个娃娃,一点点从马车里挪出来,缓缓地走到自己身边,蹲下身子,把温软的小手按在自己的冰冷的脸上,奶声奶气地说:“我带你回家,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带你回家。
你不要死。
在霍青的记忆里,这大概是最美丽的话,最暖心的相遇了。虽然是精心设计,依旧足以温暖人心。
慕琴微微震撼,“最痛苦的莫过于如此了。满腹仇恨而来,却偏偏一点点深陷。”他看向霍青,“夹杂在私情与国仇之间,想必王爷这么些年,定是痛不欲生吧。”
霍青淡笑,却并未回答。
山川平原之上,烈风阵阵,一点点削刻出两人脸上的轮廓线条。
“王爷为何告诉慕琴这些?”慕琴望着前面负手而立的修长身影,黑色披风随风呼啸。
霍青转头,抬起双手缓缓落在慕琴双肩之上,唇瓣张和,“因为,我想和你坦诚相待。”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撞击在耳膜里,如同长剑贯入心肺。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慕琴怔住,脑袋里呼呼作响。
“喂,君子之交,最是要坦诚相待。”
“本将军不是君子。”
往昔里的话还在脑袋里回荡。慕琴忽然就很没出息地哭了,泪水肆虐,飘洒在烈烈草地之上,飘落在面前的黑色长袍之上。
失去所有亲人以后,第一次被自己的情绪击打得溃不成军。
霍青把这哭得撕心裂肺的人搂进怀里,下巴抵住他的额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想和你坦诚相待。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再伪装。
慕琴想,自己为什么要哭呢?就像是一个一直以面具伪装自己的傻孩子,忽然碰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告诉他,有我在身边,你再也不需要伪装,我们彼此相依,彼此坦诚相待。
屋外,夜色正浓,明月高悬。
屋内,红烛摇曳,春意正浓。
芙蓉帐里,春宵一度。一番云雨,究竟要到何种地步,才能把你禁锢在我的生命里?
若你愿意,一辈子,维持这样,也未尝不可?
许久许久之后。
慕琴醒来之时。他皱了皱眉毛,小脸些许惨白。
“对不起。”霍青早就醒了,本就是一直在一旁看着这傻瓜何时能醒,谁知道竟是看到了慕琴如此痛苦的表情,心里便是一阵心疼,“以后我会轻点。”同时凑近,在慕琴挺拔的鼻上留下一个浅薄的吻,只含心疼,绝未掺杂半点情欲。
虽是两人早已同寝多日,但是互相安好,从未逾越过规矩。昨夜便是第一次了。
霍青淡笑。
慕琴忽然大吼,或许是真想如此,又或许仅仅是想缓和一下现在的尴尬场面,为自己扳回一点颜面。谁让这人如此嘲弄自己。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霍青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露出一个坏坏的意味不明的笑来。
俊俏非凡的脸庞,挺鼻薄唇,近在咫尺。慕琴心里小小嘚瑟了一下,谁说我不能反攻为上了,爷就做给你看!说罢,立即翻身而上,掩饰住内心的紧张慌乱,俯身便吻。
“咳咳,你能看准一点吗?”下面的霍青很是不厚道地开口,明显憋笑。
慕琴也尴尬,都怪自己没经验,太过慌乱了,刚刚想从霍青身上爬下去,一方锦被盖上。霍青揽住他,懒洋洋道:“还可以再睡一会,好好休息吧。”
慕琴抽了一下鼻子,没再挣扎,放松身体,没多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鸡鸣,天已大亮,
暖暖的光芒射进屋子里,慕琴醒了。霍青已经穿戴好在床榻前站着,释释然看着刚刚醒来的慕琴。
环顾了一下周围,慕琴迷迷糊糊道:“这里…不是我的府邸吗?”又看霍青,“你怎么在这?”一脸慵懒迅速褪去,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兽。
这人明显是睡糊涂了,霍青无奈,只得拿了衣服上前,朝慕琴抖抖,“来,穿衣。”系上了袍子的束带,霍青抬头再看慕琴,莞尔笑了,“想起来了?”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对方额头。
慕琴点头,“想起来了。”自己可真是睡糊涂了,昨天和霍青一起骑马回来,自己不愿意去他的王爷府,这厮就死皮赖脸要跟自己回来,结果…就有了昨夜荒唐。
“啊啊啊--”慕琴忽然大呼小叫起来,飞快跳下床,“要上朝了,我又要迟到了!那一帮老臣肯定又要乱嚼舌根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