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人身形偏瘦,慕琴被青生圈在怀里,四周是跑来跑去的士兵,他从人群缝隙中看到这蒙面黑衣的人影,莫名觉得熟悉万分。
“大王小心。”
只见对面那黑衣人腾空而起,右手开弓,左手拉弦,气势凛冽,仿若悬崖峭壁之上对月仰颈长啸的孤狼。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四周所有喧嚣都停止了,一束带冰的箭穿过层层阻拦,准确无误朝这里最尊贵的人月夷王逼近。目标明确。
“大王…”
慕琴抱住青生,一个转身,冷兵器与肌肤相互包容的瞬间,背后传来一股鲜血冲破血管的温热汩汩声。都水郡有一条蜿蜒了数千年的河流,每当夏季鱼鸟虫兽活跃之际,慕琴便会和林言之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卷了裤管,坐在河边,谈天说地。那时的河流声,像极了此刻流淌在身上的血河。
“来人,快来人…阿琴,坚持住…快来人!”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慕琴缓缓闭上了眸子,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温暖,厮杀,以及漫无边际的古老思念。
月夷宫算是乱了套了。君王衣衫不解,昼夜不分,苦守床前。太医来了一批又一批,又一批接一批被踢出去。君不朝,臣不政,整个月夷倒是被慕琴这一睡搅了个天翻地覆。
太安宫,殿前的练武场上。
“先生,大王哥哥怎么了?最近都不来看小鱼了。”
见小鱼突然对平常喜爱有加的铁链球也提不起兴趣了,先生走上前,揉了揉小鱼的头发,“大王最近许是忙些,不着急,等到我们小鱼铁链球练好了,大王就会来了。”
“哼,先生骗人!”小鱼忽然扬起头,鼓着腮帮子看比自己高那么多那么多的先生,“都是因为那个山上捡来的人,大王哥哥才不要小鱼!”
先生失笑,却问,“那如果大王真的不要小鱼了,小鱼会怎么办?”如果这世上真的只剩你一个人了,你会怎么办?
“先生教导过小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有一天大王哥哥真的不要小鱼了,小鱼便尽自己所能让天下所有亲人兄弟都不要分离。”小鱼忽地低下脑袋,语气委屈万分,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狐狸。
先生久久凝视着这尚且年幼的孩子,叹了口气把他揽在了怀里,“这样最好。”
“那如果是先生呢?”小鱼眨巴着眼睛问。
先生笑了笑,宠溺地牵起他的小肉手,“我们去找大王。”去见你最亲爱的人。
王上宫殿前,夹杂了萧瑟悲凉的清风扫过,时光仿若定格。
“阿琴,你已经睡了好久了,该醒了…”
床榻上的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仿若一碰即碎的薄纸。
“拜见大王。”
“小鱼拜见大王哥哥。”
青生转头,扫了一眼门口立着的一大一小身影,开口道:“孤不是说过谁也不见吗?”许是脾气对那群庸医发完了,此刻的语气更加淡入白水,有气无力。
“大王哥哥,你不要这样,呜呜--”小鱼哒哒跑过去,柔软的小身子抱住青生,呜咽道:“他会醒来的,他一定会醒来的。小鱼也会一直陪在大王哥哥身边。”
一旁的先生垂眸,眼底滑过一丝无力的苦涩。
“小鱼乖。”青生把小鱼抱起来放在腿上,难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转头对先生说,“大学士,带小王爷回去吧。”
小鱼瞥了瞥嘴巴,“那大王哥哥不要再难过了,要不然小鱼也会难过的。”然后还是被先生抱起,直接抱了出门去了。
“这是什么呀?”街道上,熙熙攘攘围了一圈人,对着墙上的东西探头探脑。
“走开,走开!这可是大王发下的皇榜,求医,若是有人有能力揭了皇榜,治好了大王要救的人,那这剩下的半辈子就等着好吃好喝吧,哈哈哈--”一个腰间配了一把大刀的大兵,晃着脑袋,笑得嘎嘎响。看起来好像是喝了不少酒,要不然看守皇榜这种大事绝不会如此失态不敬。
“哎呦喂,不知是哪位贵人能得到我们大王如此厚待呢?”
还是那位大兵,捋着小胡须道:“要说这位人儿呀,那可是位千年,哦不,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啧啧…”
“哎哎,让一下,让一下哈。”这时有人七挤八挤硬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捋着长长的胡须,面含春风地一把揭下了那张万分扎眼的大皇榜。
“你…你揭了皇榜?”事发突然,大兵还沉浸在描绘慕琴的美貌里,使劲揉了揉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一身玄色道袍,花白胡子的老人,“你可知道这可是皇榜?可是要掉脑袋的。”酒也醒了大半。
老神仙摇头晃脑,老神在在,“本大仙乃是从天上而来,途经此地,见有好人遭难,特来解救,所以尔等小儿在前为本大仙引路吧。”
老神仙言辞凿凿,信誓旦旦。只唬的一众人等大眼瞪小眼,一愣一愣的。
于是,今日辰时,一以本大仙自称的老神仙,前呼后拥,浩浩荡荡,被请进了王上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