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短短五个字，便直击刑西扬的内心，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刑西扬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没有想要问我的吗？”武御寒有问。
刑西扬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武御寒，眼睛亮得如同一汪随时都会溢出泪水的清潭：“能告诉我上官芙儿是怎么死的吗？”他没有问武御寒上官芙儿是不是他杀的，而是问死因，这一点说明他也不是完全地相信刑威的话。
“她自断全身经脉，自废武功，我便下令将她处死了。”武御寒没有任何隐瞒。
刑西扬听到这里，全身不禁颤抖起来，他也从小习武，怎么会不知道自断经脉和自费武功的痛苦，那无异于最残忍的自杀方式，武御寒下令处死，还算是帮她减少了痛苦。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他闭了闭眼睛，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上官姑娘，你真的太绝情了。”刑西扬喃喃自语，表情很悲伤。
陆小词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她临死前还是惦记着你的，她不希望你看到她那副狼狈的模样，宁愿把所有美好都留在记忆里。”
“我怎么会嫌弃她？”刑西扬苦笑，“倒是她，即便有难，也从来没想过向我求救，她明明只要向我卖个惨，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可是她连机会都不曾给我。”
陆小词叹气，她能感受到刑西扬的心痛，刑西扬和上官芙儿，在外人看来是天造地设的佳人才子一对，他们是高山觅流水的知己，却始终没有捅破暧昧这一层。
明明有无数次的时机他们本可以在一起，可是总以为来日方长，总以为心为定，也总害怕越是亲密越容易失去彼此，等蓦然回首时，发现对方早已不在身边了，这是何等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但你放心，上官姑娘的尸首并非被随意扔到乱葬岗，我已为她修了坟，你可以随时，去崇文城看望她。”这是武御寒能为刑西扬做的事情了。
“谢谢。”刑西扬感觉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站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武御寒，刑威，上官芙儿，他们都与他的立场相悖，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就酿成了这般局面。
“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刑西扬想了想，又开口道。
“你说。”
“如果有一天，你和我父亲终有一战，你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这我恐怕难以做到，想必你也清楚你父亲的性格，如果他打不过我，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刑西扬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了，他笑得更加苦涩。
“真的对不起。”武御寒是个很少道歉的人，可他此刻的神色已经不见往日的冰冷和倨傲，而是带着诚恳的态度。
“你不必对我有歉意，本就是我父亲有错在先，他野心太大，伤害了你。但我是他的儿子，我不可能视而不见，所以，当你和我的父亲到了要真正决斗的时候，我肯定是站在他那边的，这点你明白吗？”
武御寒点头：“我明白。”
刑西扬从床上下来，走到武御寒的跟前，抱住他，像在做最后的诀别，一旁的陆小词早已泣不成声，她一直都记得初次见刑西扬时，他还是那个潇洒自在的余温大侠，以拯救失足女子为己任，是他把她从采花大盗的手里救了下来，他曾是她的救命恩人。
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明明是尚武城备受追捧的偶像，却有一个残暴的父亲，这是多么的讽刺和不公。
刑西扬松开抱着武御寒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眼一旁的陆小词，朝她抿嘴一笑，然后走了出去，他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陆小词终于再也绷不住，扑进武御寒的怀里嚎啕大哭着，武御寒叹了口气，将她抱住。
武林大会即将来临，各个门派将齐聚尚武城东面的擂台，这一天对于武御寒来说也将是个特别的日子，他必须施展出自己最高的武功，显现实力，而凡是挑战成功者，将会动摇其城主之位。十年前，老城主便是在武林大会后突然失踪的。
武御寒料到刑威一定会在武林大会这一天动手，挑战他的权威和地位，所以武御寒万不可掉以轻心，为了做好充足的准备，武御寒在武林大会来临前的一个月选择闭关。
陆小词当然很支持武御寒，没有去打扰他，让他专心修炼。
陆小词这段时间就一直和顾软软在积极地搞事业，自从上次五十本小说一售而空后，陆小词特意花钱雇了大批写手，继续抄写更多的书，并且又来到那家很隐蔽的店铺，从隔间里传出来的声音依然不太正经：
“公子，你的活儿也太好了吧，下次还找你。”
“人家昨天回去腿酸得都走不动路了，你真坏！”
“你是不是对很多姑娘也做过这种事情？”
……
店面挂了串风铃，人走进去的时候，铃声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从里面走出来：“欢迎光临本店，请问……”
他话音刚落，抬头就看到来的人正是陆小词和顾软软，季裴心虚一笑：“是你啊，夫人。”
“你动作挺快的嘛，前些日子还在崇文城。”陆小词笑了笑。
季裴招呼着陆小词和顾软软来到其中一个隔间里，陆小词开门见山道：“你应该知道最近我在卖你小说抄写本的事情吧？”
季裴点头。
陆小词朝顾软软使了个眼色，顾软软将携带的一个箱子摆上桌面，敞开，里面是一排排的黄金，季裴简直看直了眼睛。
“这是复版费，毕竟用了你的书，自然得给你一些好处。”陆小词解释道。
季裴感动不已：“夫人如此尊重鹿某，鹿某真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非常自觉地把黄金给收好。
“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陆小词是抱着其它目的来的。
季裴已经在挨个咬着一锭锭黄金了：“你说。”
“想找你定制一本小说，最好是把崇文城和尚武城的文化都写进去，题材不限。”陆小词继续朝顾软软使眼色，顾软软又拿出几块金条：“这是定金。”
季裴开心得合不拢嘴：“其实我已经在写了。”
“真的？那我要拿到独家权。”
“独家权？”季裴一愣。
“就是说，你的抄写资格卖给我了，其他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得抄写。”
季裴露出为难的神色，陆小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又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但你放心，你的抄写本，我们一千本起抄！”
“成交！”季裴答应得很痛快。
陆小词和顾软软走出包打听的店铺，陆小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初冬时节，阳光很明媚，她的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大袄，领口处毛绒绒的，簪子也是带绒球的，整个人看上去像只可爱的兔子，陆小词开心不已：“太好了，只要拿到鹿呦呦下一本书的独家权，我们绝对是赚翻了！”
陆小词却发现一旁的顾软软带着些许愁容：“你怎么了？”
顾软软整个人焉了下去：“也不知道刑公子最近怎么样了，已经好久没有关于余温大侠的传闻了。”
“传闻？”
“是啊，以前余温大侠英雄救美，不出一日，便会传遍整个尚武城，但他最近应该是没出现吧，所以完全没有他的小道消息。”
陆小词并没有告诉顾软软关于上官芙儿的事情，她不想让顾软软卷入这么复杂的纷争中，只是安慰她：“放宽心，他不会有事的，而且他最近没有再流连风月场所了，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话虽如此，可我更希望刑公子能快乐。”顾软软又突然问陆小词：“你和城主跟刑公子那么熟，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
陆小词的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上官芙儿的面容来，不由自主地说出口：“应该是明艳动人的，那种一眼望过去翩若惊鸿的长相，而长久的相处下来又是贴合的，能懂对方的喜怒哀乐，也有相同的喜好。”
顾软软越听越失落：“我怎么觉得我一个要求都不符合呢？”
“那你觉得我一开始适合当城主夫人吗？”陆小词反问。
“我确实没想过你会嫁给城主。”
“所以啊，并不是觉得不合适就不行，你如果真的喜欢刑西扬，你就去见他，去找他，去对他好。感情无非两种，第一种是你付出了但不求回报，那就问心无愧、遵从内心，第二种是你来我往，你希望得到回应，那么得不到就放弃，别再纠缠。”
顾软软仔细思考着陆小词的话：“那我应该是前者吧，我只想对刑公子好。”
“那你就顺着你的心意去做，你随时想出府都行。”
“谢谢小词！”顾软软感动地抱住陆小词：“你对我真好。”
“其实一开始，是你先对我好的。”
“哎哟，我那时候只是觉得把你打得太惨很不好意思而已。”
“……”
“不过从咱俩认识到现在，你的武功真的进步飞速啊，你还是蛮有天赋的。”
陆小词笑笑，或者跟优秀的人在一起，自己也能变得更优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