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与广陵王世代交好,郭氏自然也知道唐迁是个怎样的纨绔,但是现在他说能救符震,这让她实在难以相信。
连太医院院判都直言没救了,唐迁能救?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让……牧之……试试。”
声音来自床上的符震,此时他强打着精神,正看着唐迁,眼中满是温和,却也有一抹无奈。
唐迁知道他的意思,死马当活马医而已,他笑了笑说道:“符叔,我小时候没少来你家调皮,如今我没了父亲,你已是我为数不多的长辈,自然不会胡闹。”
符震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我信。”
“那好……”唐迁忽然收敛笑容,招手叫齐梁进来,然后对符震道,“符叔,忍着些。”
符震点点头,郭氏被郭聪拉到了一边。
接着就见唐迁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再从那堆东西里取出一个竹筒,打开塞子,顿时一股浓烈馥郁的酒香飘满了整个房间。
门口的张阳鼻子抽了抽,惊叹道:“好酒啊。”
唐迁没理他,又捏出一撮棉花,伸进罐子内沾了沾,接着往符震伤口上一按。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符震整个人疼得抽搐了起来,郭氏被惊得差点冲上前来,被张阳死死拉住。
“婶子别过去,相信唐小二!”
唐迁一声断喝:“齐梁,压住符叔。”
齐梁二话不说上前压制住符震的上身,接着众人就见他飞快的用棉花在伤口四周擦了个遍,然后又换了团棉花,沾了罐子中的酒,把短刀也擦拭了一遍。
再然后,唐迁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短刀插、入伤口,用力一划一转。
噗!
血水脓水飞溅,溅得唐迁和齐梁脸上身上都是,但是唐迁顾不得了,手上飞快的将伤口上的腐肉清除着。
只片刻间,伤口上已经鲜血溢出,再没了脓水。
唐迁又麻利的拿出一个小瓷罐,打开塞子挑出一团油膏一般的东西,均匀且快速地涂抹在伤口上,用干净的棉纱布按住伤口,包扎了起来。
符震果然不愧是朝中威名赫赫的一员猛将,除了开始那猝不及防的一声闷哼之外,此后始终死死咬着牙关,再没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脸色因剧痛而被憋得通红,手指甲在自己手心里都抠出了深深的指甲痕。
直到这时,唐迁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和汗水,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凑到符震嘴边给他喝了一小口,终于没有任何别的动作了。
郭氏的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见他停手急忙问道:“牧之,怎样了?”
唐迁将手里的小瓷瓶交给郭氏,说道:“婶婶,晚饭时再给符叔喝一口。”
然后他看了看符震的状态,说道,“我能做的都做了,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若是没事,那就是没事了。”
郭氏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真……真的能没事?”
唐迁其实也没多大信心,刮骨疗毒之类的事他就是在小说里看见过,自己上手沉浸式体验也是头一回。
“我说不好,总是今天晚上婶婶辛苦些守着符叔,明日一早我再来。”
唐迁说完,收拾起所有东西再次悄悄离开了。
他没有去燕国公府蹭茶喝,而是自己回了家,并把张阳齐梁都赶走,独自回了广陵王府。
符震的命能不能保住他还不好说,一切都要等明天见分晓,但是现在他要先回去验证一些东西。
于是唐府之中的下人们惊异的看着他们的世子竟然进了书房,然后关上了门,一呆就是两个时辰。
一个可怕的谣言迅速在唐府中传开,而且越说越玄乎。
有说唐迁是中了邪的,有说唐迁被个老秀才的鬼魂附身了的,还有说唐迁本就是个聪明绝顶的,只是现在忽然开窍了。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而就在天色终于暗下来,已经到了晚上之时,书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一脸疲惫的唐迁从中走了出来。
一下午的时间,他从书中找出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弄明白了箭疮、痈疽、绞肠痧等会致人性命的病或毒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萝青菀一直在门外等候着,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因为她们也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家少爷是绝不会看书的……好像也不是,比如某些带插图的羞羞的书,他还是很愿意看的。
在这医学还很是落后的年代,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都很可能引发炎症,最终要了人的性命,甚至就只是感冒发烧都可能会挂。
唐迁从来都是个怕死的人,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时间弄出了几件可以让他保命的东西。
比如张阳闻到的酒香,那是他蒸馏而成的一罐酒精,可以用来给伤口消毒。
而给符震最后抹上的油膏则是一种还未在这世界上出现的东西——大蒜素。
这东西对消炎有奇效,做法也简单,蒜头收拾完后洗净碾成糊,小火将蒜糊慢慢烘烤着,等烘干成了粉状,过一遍筛,倒入罐中用酒浸泡,一两天之后,罐里的混合物表面就会分离出了一层油状物,这就是土法提取的大蒜素。
另外就是他给符震喝的,那是另一种这世界还没出现的东西。
大蒜素是外敷的,但是这却是内服的,是简易版的青霉素。
唐迁在前世看过获得诺奖的屠奶奶专访,里边详细说过关于青霉素的土法制作。
“取青蒿一握,以水两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就这么一句话,被他牢牢记着,这也是消炎神药,于是他来的没几天就做出来了。
符震伤口上墨绿色的脓血虽然吓人,可也没脱离炎症的范畴,所以唐迁最终决定一试,用刀剜去腐肉,再配合大蒜素和青霉素内服外敷,接下来就看符震的运气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时常惊醒,心里始终惦记着符震的伤势。
如果这次符震能活过来,他将多一个牢固的盟友和靠山,同时也能证实他所制的两种药是有效的。
就这么反反复复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天蒙蒙亮。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青菀匆匆进来,叫道:“少爷少爷,有一位郭少爷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