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谷确认：“你。”
唐迁觉得这个死人脸好像有那个大病，自己是喜欢皮鞭蜡烛，可是从来没用在过审犯人身上啊。
当然，其实别人身上也没机会用过。
胥谷没有再给他推脱的机会，带着他径直来到天策司后院，这里有一座看起来很破烂，但却守卫森严的大狱。
说守卫森严，是因为这座大狱从外观上看就是一个半圆形倒扣着的大球，门上有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铁门，除此之外连个窗户都没有。
门口蹲着一个脏兮兮的猥琐男人，见到胥谷来到近前才懒洋洋地站起身。
“开门。”胥谷说道。
猥琐男不情愿似的掏出钥匙插、入门上的锁孔，胥谷也同时将一把钥匙插、入。
咣当一声，铁门打开，一股夹杂着腐臭和霉变的味道钻入了唐迁的鼻子中。
“啊啾！”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已经有一种死活不愿意进去的冲动了。
猥琐男看了他一眼，怪笑道：“这个地方可不是小白脸敢进去的，要不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我如何？”
唐迁一喜：“可以吗？”
猥琐男反倒愣了，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本以为对方年轻气盛会中激将法，谁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没脸没皮。
“不可以。”胥谷木得感情的声音传来了过来，唐迁只觉得屁股一疼，已经被踹了进去。
“我靠！”
唐迁一句脏话还没出口，身后的铁门已经关了起来。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边石壁上点着一盏盏油灯，灯光惨淡昏黄，远处还传来一阵阵若隐若现的惨叫声，唐迁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鬼屋秘境之类的，何况是这种鬼地方。
胥谷冷着脸在前边带路，没多久来到一个房间外，唐迁只看了一眼，就已经被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了起来。
只见呼阿鲁被绑缚着四肢呈一个大字型半吊在空中，浑身血肉模糊，旁边的空地上火盆烙铁皮鞭竹刺许多种刑具散乱摆着。
“胥谷先生。”两个正在行刑的司吏停下手中的动作，过来行礼。
胥谷看了一眼，问道：“还不说？”
司吏摇头：“骨头很硬。”
胥谷道：“那便交给他。”
那个“他”字指的就是唐迁，两个司吏讶然，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视之意。
唐迁招手叫过一个司吏，低声耳语了几句，司吏愕然，看了眼胥谷，跑了出去。
呼阿鲁睁开被鲜血糊住的眼睛，认出了他，狞笑道：“原来是你，别费力气了，老子是不会告诉你的。”
唐迁学着胥谷的死人脸，面无表情道：“哦。”
胥谷看了他一眼，又扭回头去。
片刻之后那司吏回来了，拖着一张长凳，手中还拿着一沓黄纸。
他和另一个司吏联手将呼阿鲁捆到长凳上，脚高头低，然后又拎来一桶水。
呼阿鲁哈哈大笑：“莫非你要给老子洗澡？不错不错，我……”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唐迁已经将一沓黄纸拍在了他的口鼻之上，接着舀了一瓢水缓缓浇了上去。
只片刻功夫，呼阿鲁的两腿绷直，眼珠凸、起，浑身拼命挣扎着，可是他被牢牢捆着，还有两名司吏死死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唐迁好整以暇地又浇了一点水，说道：“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考虑，若是愿意答了就点点头。”
“呜呜……！”
呼阿鲁被捂住的嘴里发出了阵阵闷声，眼中满是怒容，但始终不肯点头。
唐迁也不气馁，继续一点点浇水。
终于，呼阿鲁的眼睛开始上翻，手脚抽搐，似乎快支撑不住了。
唐迁这才将黄纸拿开，抱着胳膊看着他，两个司吏愈发不屑，只是碍于胥谷在才没有出言嘲讽。
那一沓纸糊住嘴脸也算上刑？这小子完全是门外汉吧？
“咳咳咳……”
呼阿鲁已经濒临死亡，终于在最后关头恢复了呼吸，新鲜空气进入鼻腔之中，让他只觉有一种恍若获得新生的感觉，拼命贪婪地呼吸着。
眼看他的呼吸又将渐渐平稳，唐迁再次将纸盖了上去，一勺水缓缓浇下。
“呜……！”
呼阿鲁再次两腿绷直，只是这次的眼中没有怒容，而是惊恐，刚才那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死亡。
胥谷的眼睛眯了起来，两个司吏更是张着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他们没见过这种手段，甚至都没想过这种办法、会让呼阿鲁这种死士都露出恐惧的表情来。
唐迁看起来很悠闲淡定，其实心里也有点发慌。
这是著名的水刑，也是对付呼阿鲁这种意志坚定的死士最有效也最快捷的刑讯方式。
有数据表明，受刑的人最多两分钟内就会招供，那种缓慢等死的窒息感，几乎很少有人能熬下来。
就是不知道呼阿鲁能熬多久，能熬几次。
胥谷将他带了过来，不知道是真的看上他的能力还是想耍他，总之唐迁不想丢了这个面子。
他在心里狂吼着：“你招啊！你他娘的倒是快招啊！”
但他嘴上却仍是淡淡地说道：“想好了么，愿意回答就点点头。”
只见呼阿鲁瞪大眼睛用尽力气拼命点着头，这下倒是把唐迁整不会了，依然习惯性地浇着水。
如果眼神能骂人，呼阿鲁现在肯定已经问候遍了唐迁的祖宗十八代，终于，唐迁回过神来，将他口鼻上的黄纸拿开。
“咳咳！呼呼……”呼阿鲁在急促吸了好几口空气后，才虚弱地说道，“我……我说，我家主人与回鹘无关，他是大梁人，真名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别人叫他……邬先生。”
唐迁又问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呼阿鲁颓然道：“我……给你画地图。”
唐迁将水瓢丢回桶里，转头对胥谷说道：“问出来了，我可以回去了么？”
胥谷看着他，片刻后点头道：“好。”
离开天策司大狱的时候，两个司吏看向唐迁的眼神已经变了，由刚开始的轻视不屑，变成了一种只有刑讯专业人士才懂的尊重。
“邬先生？”
御书房中，弘德帝轻咳两声，重复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