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两居室的房子，方方正正的客厅连着一个跃层的餐厅，沙发背面是半人高的整面墙大窗子。客厅右侧是一条走廊，目光所极之处可以看到露着大书桌的书房，再往里应该是卧室套间。
是很新的房型设计，装修也很新，想来博物馆是真心重视她的。但样板间一样的装修毫无特色。比起顾则笙住了二十几年的兰陵路别墅，那完完全全不在一个档次。
就像……就像从城堡走出来的公主，闯进这华丽的现代建筑群里，连带着本人也失去了光彩。
这想法又让杨洋心里觉着一阵钝钝的难受。像心里的那种美好被无情的打破，让人觉得残酷。
*
“走吧。”
“票都买好了吗？”
“怎么坐车你知道吧，我想坐公共交通。当然，骑自行车也可以。”
手挽着羽绒服的顾则笙，将已经长长的头发高高地束在脑后，身上穿一套鼠尾灰色的连帽羊绒运动套装，即便是一脸的笑容，比起在江城的时候，仍少了几分轻松与灵动，倒显出几分少女的温柔来。看得杨洋只觉得不习惯。
“自行车可不行，这种天气将你的脸给吹裂了。”杨洋微微笑笑，拿起放在沙发上的羽绒服，起身与顾则笙一起往外走去。
“我在宫里都是骑着自行车到处转的。涂上油性面霜、戴上口罩，也没太干。”顾则笙笑着说道：“不过有一次遇到沙尘暴了，沙尘暴你知道吗？就是很多沙在空中飞扬，将整个天空都遮起来，太阳光线也穿不透沙尘的厚度，天黑黑的、像世界末日一样，可壮观呢。”
“那时候你在哪里？”杨洋轻声问道。
“在宫里转呢。”顾则笙叹息着说道：“当时吓死了，我知道有几处门没有关，想着这沙尘进去了，那些个东西可就要全毁了。”
“给值班的老师打电话，他们让我放心，工作人员每天都会听天气预报，有预警的扬沙天气，都会及时关门。”
“我当然相信老师们的工作习惯与细致，但有几处门是我开的，我担心工作人员以为我还要去所以没关门，所以又跑过去检查一遍才放心。”
“问题是等我检查完以后，我就不想再冒着沙尘回办公室了，就在前殿呆了两小时。你知道吗，古人真是厉害极了，这宫殿的防尘效果比城市现代建筑要好得多。”
“我们总说把历史推出去、总说中国风，我看大多只见其形不见其神，有时候觉得挺遗憾。我自己去做产品创意，也用不到古风之万一。”
说到这里，顾则笙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转眸看着杨洋说道：“可惜你现在不做推广了，否则在闭馆期间我带你进去不开放区域转转，那种美会让你震憾、会让你觉得现在很多所谓美学设计的肤浅。”
“我觉得你走火入魔了。”杨洋见她摇头叹息、又两眼发光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确实和在江城的时候不同了，变得平和、变得安静，唯有对美、对创意依然易感。
“有时间用脑子来做事、而不只凭着一腔热爱和感觉来做事了。”顾则笙笑笑说道。
“好像你是对的。”杨洋敛眸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顾则笙的现状，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包括她说的话，他觉得有道理，但又觉得不该是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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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着宽敞的公共汽车，一路摇摇晃晃到怪坡。到站的时候，顾则笙是从车上跳下去的，她左顾右盼、一脸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笑着问杨洋：
“为什么沈阳的公共汽车速度这么慢啊？”
“不是说咱们北方人脾气急吗，怎么能忍受这么慢的呀。”
“你在江城坐过公共汽车吗？我们的司机都是人车合一，快得跟开赛车似的，可有意思呢。”
“……”杨洋看着一脸兴奋又好奇的顾则笙，不禁失笑：“江城的公共汽车外地人是不敢坐的，一车子拉这么多人，要慢些才安全。”
“倒也是。”顾则笙笑着，转了个圈后探头看向马路里面，一个收费站似的标志上写着怪坡两个字，两边就是两段普通公路，也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
“进去吧。”杨洋拽着顾则笙绕过公路花坛走进去：“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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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杨洋去租自行车的挡口，顾则笙看了会儿路牌的介绍、又蹲在路中间对着那条路研究许久，确实很明显的高低坡。
于是直起身体，面对着路面更低的那一边往前走，却也没有太明显的感觉。
“来，上车。”杨洋将自行车推到她面前：“往上坡向骑，感谢一下。”
“万有引力难道在这里会往上引？”顾则笙笑着，接过自行车推到路中间，冲着上坡的方向上车后，还真是一动不动就一直往上冲去。
她用脚撑着地面回头去看杨洋，他正骑也如她刚才般的，骑在车上并不动，车子却一直往上坡的方向自动滑行，当真是奇怪。
她不死心地又转过方向，仍是不踩踏板，那车却往后倒滑一段，然后稳不住的要倒。
“杨洋，还是真的呢？真的上坡容易下坡难呢。”顾则笙只觉得有趣，骑着车子在路上来来回回的倒腾了许久，每次都保持着上易下难的规律，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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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地质学家、物理学家没有结论吗？”
“还是有了结论不公布，为了景区引流？”
离开怪坡，重新坐上去方特欢乐世界的汽车，一路上对怪坡的现象仍觉得不解，又觉得不会有这么明显的一处违反人类已知/知识边界的东西存在，现代人类还研究不出原理的。
“据说专家测过周围的磁场、作过重力试验、水平测量，问题还是出在视觉差上。水平测量的实际坡度和我们肉眼所见是相反的，至于为什么，我非专业，也没弄懂。”杨洋笑着说道。
“既然有说法、却又不说清楚，这些专家也是为怪坡引流了吧。”顾则笙轻哼一声，拿出手机调出刚才拍的照片，怎么也看不出坡体与肉眼所见高低相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