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有专门的贵宾接待室。
院长跟季怀礼是故交，知道季昱寒前来，第一时间就给他分了一处好做夜间休息。
季昱寒觉得立叶冬暖病房远，一直没去。
这会儿沐家人来，他不想叨扰到叶冬暖，就直接去了移步去了接待室。
季昱寒前脚刚刚坐落，后脚池泽就引着沐家人进来了。
沐尊年过半百，但是为了利益，不得不屈尊。
点头哈腰之间，寒暄致辞处处透着卑微。
全程都不敢抬头跟季昱寒对视。
身为女儿的沐浅兮站在一旁，一切都瞧在眼里，心像是被钢针扎着一样疼。
她眼里最敬重，最无所不能的父亲现在为他们沐家对着别人如此的卑躬屈膝。
而偏偏对面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年自己放弃了的男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
沐浅兮站在原地，迎上气场冷冽完全无视她的季昱寒，呼吸发紧。
直到沐尊说到词穷，季昱寒也没开口。
甚至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季昱寒最初是低头盯着池泽给他斟满的茶水，之后就一直在慢条斯理的喝茶。
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再听沐尊讲话。
“季先生……”
沐尊一张脸也豁出去了，腆着脸讪笑：“我们是真心诚意来道歉的……”
“砰~”
茶杯落在桌面上，就是一声不轻不重的脆响。
沐尊，沐夫人，沐浅兮都不约而同的惊到一激灵。
季昱寒：“道歉有用，还要王法做什么？”
沐尊：“季先生，实在抱歉。最近家里杂事太多，贱内心神不交，情绪化严重。是我没看管好，贱内这才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沐先生是来诚心道歉的吗？”
季昱寒抬头，眸子深处凝出了一层霜花：“还是来这着诉苦？”
“一句尊夫人情绪化，就能要人的命？！”
沐尊：“不不不，季先生，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绝对没有……”
“我们这次来只想着尽我们所能，弥补对叶小姐带来的伤害……”
“你们能做什么？”季昱寒，“是能代她受苦？还是有什么神通让她毫发无伤恢复原样？！”
沐尊无言以对，羞惭的低下了头。
季昱寒：“不过你们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沐尊闻言，慌忙抬头：“还请季先生明示，我们一定照办。”
季昱寒：“沐夫人这是杀人未遂，就依法处置吧！是你们去自首，还是我报案，你们自己挑一个！”
沐尊：“……”
沐夫人：“……”
沐浅兮：“……”
三人闻言，瞬间面如土色。
“我不要去自首，我不要去坐牢……”
沐夫人趔趄了一下，抱着沐浅兮的手臂，站都站不稳了。
她急头白脸的去拉扯女儿跟沐尊，眼泪直流：“你们帮帮我，我不能坐牢，儿子还真小，她不能没有妈妈啊……”
“女儿啊，你不是跟季先生是老相识吗？你快替妈妈求求情。”
“妈妈不能有事，你想想你可怜的弟弟……”
“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妈妈不管的，对不对？”
“你们俩好过，肯定是有感情的对不对，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个时候就别装聋做哑了呀……”
“够了！”
沐浅兮本来就觉得自己够不堪了。
当着季昱寒的面，沐夫人这些话跟狠狠抽她耳光没有分别。
她脸色酱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沐浅兮滚了滚喉咙，强迫自己平稳清晰。
既然都已经答应了跟父亲前来，自己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迎上季昱寒，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季先生……”
沐浅兮扒开了母亲仅仅拘着的手臂，上前一步。
她看着季昱寒：“季先生，这件事的确是我妈过错在先，我们认罚。但是您怎么也得问清楚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吧？”
季昱寒冷眼盯着她，反问：“沐小姐的口中的是非曲直是是什么？难道是我的助理强迫你母亲把她锁紧冷藏车里的？！”
沐浅兮：“……”
沐夫人：“季先生，你听我说。这件事是我一时糊涂……是我脑子进了水，听了几句小人谗言，然后我就……我就分不清是非了，我糊涂……我道歉！”
“再不济，我给您跪下成不成？”
“我儿子还小，我求您了，他离不开我的……”
一旁的池泽拧眉：“小人谗言？什么小人？谁的谗言？”
沐夫人：“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叫……叫佟雯雯……”
季昱寒跟池泽听到“佟雯雯”三个字，脸色起了变化。
沐夫人：“我本来没想的，那天喝多了。正好撞见那个大明星林曼曼捧着受伤的手从我跟前经过，我就好奇。”
“这个时候，佟雯雯那个丫头就到了我跟前。我多嘴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佟雯雯就说，您还不知道吧。是那个叫叶冬暖的给刺伤的。”
“我当时一听，吓了一跳啊。就说，不能吧，林曼曼不是个大明星吗，人气那么高，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都敢下手？”
“佟雯雯就说了，那个小狐狸……”
沐夫人自知失言，慌忙改口：“是叶冬暖，叶小姐……。佟家丫头说叶冬暖身后有人，天不怕，地不怕。”
“她又说了，论到胆大，还从来没见过比叶冬暖更张狂的。人家顾医生的未婚妻在现场呢，叶冬暖都能光明正大的勾搭顾医生，而且三言两语差点把人未婚妻气到心脏病发作。你说这个人得多无耻，多不要脸？”
“林曼曼怎样，我肯定管不着。但是我女儿的事儿，我总不能不管吧？”
沐夫人义愤填膺：“而且，宴会上我偷偷瞧见浅兮躲在一角吃药，我当时以为是人多闹得慌，她身体不舒服。根本没多想。”
“可我仔细一回味佟家丫头的话，我感觉自己的头皮立马就炸出了窟窿。”
“我这个闺女，从小娇弱，跟谁都是和颜悦色。吃了大亏也从来不吭声。她哪里能斗得过叶冬暖那个尖牙利齿的女人？”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勾的魂不守舍，她自己为了保全顾沐两家人的里面，忍气吞声，打掉了牙齿含着血水往肚子里咽，我这个当妈妈能不心疼吗？”
沐夫人拍着自己心口，声泪俱下。
沐浅兮想到顾倾铎为了叶冬暖，对自己的种种绝情面目，委屈堆满肺腑，眼睛瞬间也跟着红了。
池泽在一旁瞧着，蹙眉。
要么就是这对母女演技太好，要么就是确有其事。
不过，他查过叶冬暖的所有资料。
顾倾铎可是小叶子刻骨铭心的初恋。
从以前她看顾倾铎的眼神足以看得出来曾经用情多深。
就是不知道，顾倾铎回头，小叶子会是什么反应？
更不知道二爷心里会是个啥反应。
他下意识看向季昱寒。
季昱寒波澜不惊，墨眸像是一寒冰封过的湖水。
暗涌都在冰层下面，旁人根本无从窥探。
沐夫人：“我听了佟家丫头这话虽然心里冒火，可也知道那是什么场合。季家的庆功宴我可不敢造次，就想着先忍气吞声算了。可没想到……”
“没想到佟家丫头拉住了我。她装模作样的道歉，说，我想起了，你沐小姐的妈妈对吧？对不起，对不起，早知道是您我刚刚就不应该说那番话。这听起来就跟嚼舌根似的。”
“她又在哪嘀嘀咕咕，说，幸亏后头那些个话儿没说，谢天谢地。要不然就该创大祸了！”
“我这个人好奇，经不住她乍。见她要走，上去就扯着佟家丫头。”
沐夫人接着说道：“我就问她，丫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就支支吾吾。”
“我见事情不对，当然得刨根问底。”
“佟家那丫头却说，您还是别问了。这是她一个局外人听了都炸毛，怕我听了再气出个好歹。我当时也是喝多了，脑子不转弯。压根没想到这死丫头一步一步把我往坑里带！”
“我一听这话里话外，都跟我们家浅兮有牵连，我能不闻不问装没听见吗？我不能啊！”
“我一通逼问下，佟家那丫头拿出了手机就给我放了一段录音，那段录音……现在想想不堪入耳啊！这大庭广众的，我都……我都没脸说！”
季昱寒眼眸一点点变暗，声音寒彻骨髓：“说！”
沐夫人战战兢兢，点头：“好，我说……我说……”
“录音里一男一女，说的都是没羞没臊的话儿。男的是我我那不争气的顾女婿，女的当然是叶冬暖！”
“姓顾的说要跟我女儿悔婚，娶那个小狐狸……不，是叶冬暖……”
“然后叶冬暖却说不，说如今根本也没嫁他的心思了。倒不如跟着……跟着季先生您舒服自在。”
“还说，顾苓不可能同意他俩在一起。不过两人可以保持情人的关系。一周约一次……反正说的就是那些床笫之间的事儿，我这张老脸豁出去也说不出来。”
“后来，他们言辞之间提及我女儿有心脏病的事儿，咒她早死，他们就清净利索如愿以偿了……反正我只记住了大概。”
“她们说什么我都能忍，唯独咒我闺女我忍不了！”
“季先生，换位思考，如果有人这么诅咒你心头肉，你怕是也忍不了吧？”
池泽见季昱寒的脸色越来越差，赶紧制止了沐夫人长篇大论的废话，冷着脸问：“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