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阔洗了个冷水澡,又站在冷水底下淋了好一会儿,冲天的怒气渐渐偃旗息鼓,心里慢慢生出无尽的懊悔来。
他萧景阔平生做过的最大错事、今生最伤最痛的悔恨,就是年少无知时,好奇心害死猫,以为与叶霜天只是玩伴间的合伙大冒险,两人从最初的相互摸摸,发展到后来的一步步越过雷池。
结果当他发现伊甸园里有个郜星文时,却被告知已失去追求资格,而且被永久地驱逐出了乐园。
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此成了他的逆鳞、一根连着火药桶的导火索。
“星文没有嘲笑、打压我的本意,他只是想让我记起,叶霜天对我的好而已。”
他无限自责与后悔地想:“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还容不得别人说、要把火气发到别人身上,这和专制无道的暴君有什么区别?”
萧景阔关掉水阀,用浴巾把自己擦干,穿好浴袍站在镜子前,练习了五分钟求和的谄笑,又酝酿了五分钟道歉的话,才打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满桌饭菜原封未动,郜星文脸趴在枕头上,好像是睡着了。
“郜星文。”
萧景阔单膝跪到床头,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郜星文把脸从枕头里扭出来,鼻子和眼睛都是红红的。
萧景阔胸口上象是挨了一闷拳,那些练过的笑容、准备好的台词全都忘了,只剩下悠悠拽着肝肠的心痛。
“郜星文,”
他哑声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因为觉得没法补救,所以才会恼羞成怒,你别生我的气了。”
郜星文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看着萧景阔通红的眼眶、颓然无助的脸,无端觉得他很可怜。
可心里立即有个恶毒的声音说:“他有什么可怜?可怜的人是叶霜天和小智!他只是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是个可恨又可恶的人罢了!”
萧景阔怔怔地与之对视,眼看着郜星文眼中浮起一层水雾,两颗大大的泪珠顺着眼角、鼻梁,“啪嗒啪嗒”掉落在枕头上。
“我错了啊。”
萧景阔慌了,求饶似的说,手刚抬起来想替他擦眼泪,马上挨烫一般缩回去,抽了两张纸巾塞到郜星文手里。
郜星文把纸巾压在眼睛上,没来由地疯狂流了好一会儿眼泪,才吸吸鼻子坐起来,用已经洇透了的纸巾擦擦鼻涕,对仍旧跪在床边的萧景阔说:“你这是饿狗等骨头呢?眼巴巴盯着我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变着法儿地作践身子,不把腰累断了,你就不舒服是不是?”
萧景阔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木着脸泫然欲泣地仰望着郜星文。
郜星文扭身抽出几张纸巾,分在两只手上拿了,一边给自己擦着眼泪,一边将纸巾按到萧景阔脸上说:“自己擦擦!你流大鼻涕了!”
萧景阔接过纸巾,只横着在鼻子底下一抹。
郜星文擦着眼泪,眼角余光瞅见萧景阔把鼻涕抹到了脸上,气得拿下纸巾捂到萧景阔脸上,狠狠替他擦了两下,咬着牙恨恨地说:“简直是又痴又聋!让你起来呢!你听不明白?在这儿给我cosplay什么‘床头柜(跪)’!”
“没跪,闲着一条腿呢。”
萧景阔囔声囔气地说,换了一条腿跪着:“顶多算cosplay‘伦敦(轮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