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书房的窗纸下浮现着一道男人的侧影。
烛光摇曳着,人影也随着光而忽闪。
齐楠快步来到书房门外,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方才叫他的那名男子正和谢昌低声交谈着。
谢昌闻声抬起头看向齐楠,连忙起身说道:“齐公子,这么晚打扰了。”
齐楠笑着摇了摇头道:“无妨,正好没睡呢。”
一旁的男人也站起身子恭敬地说道:“齐公子,在下是本地的一名粮官,贱内病重,多亏了王神医医治,齐公子的大恩大德,小人无以回报,若是日后有事,定当全力相报!”
齐楠一愣,随即摆手道:“我们来到此处,多有打扰,帮一些忙是应该的。”
男人忙道:“请受小人管春秋一拜!”
说着,管春秋便要屈膝下跪。
齐楠赶紧上前扶住,“莫要这样,都是情分,应该的!”
管春秋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齐公子,你和谢大人先说,小人先出去一步!”
齐楠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未曾吭声的谢昌,便朝着管春秋说道:“好!”
话音落下,管春秋便大步走了出去。
谢昌这才笑着伸手说道:“齐公子请坐!”
齐楠也没谦让,便坐在了桌案前的椅子上。
而谢昌则缓缓地走到齐楠对面,也坐了下来。
娴熟地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你们在荆州遇刺了?”
齐楠闻言点头道:“有这事,只不过并无大碍。”
“哦……谢某听说这帮人可不简单呐。”
谢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
齐楠听闻此话,立刻回想起了薛如玉说的话。
便重复道:“那帮人的确身手不凡,从他们的面孔来看,应该是荆州人,也像是从过军的,据我猜测,大抵是襄王派来的人。”
此话一出,谢昌不由正眼看向齐楠,想不到年纪轻轻,却如此细致。
怪不得齐楠被大学士和王神医这么敬重。
还自降身段来替他说话。
像齐楠这种才子,日后必成大事。
看到谢昌如此惊讶,齐楠心中一喜,他没想到随意从薛如玉那里捡来的一句话,竟然如此受用。
能让身经百战的谢昌如此吃惊的,是齐楠的话语中带着老练和成熟。
片刻后,谢昌端起热茶呡了一口道:“齐公子果真才华盖世,在下很是佩服,常宝福一家给你们做了那么大的局,竟然被你说破就破了。”
“而且我听说,你为了救长平公主,特意去太隐山将王神医请了下来,王神医隐居山中多年,即便是陛下亲自去,也不一定会给这个面子,可你只去了一次,王神医轻而易举的跟着你下山,不一般啊!在诗词大会上的才诗亦是千古,这次又带着王神医和师父一同南下来说服我。”
“不得不说,你进步之快!”
齐楠一怔,没想到谢昌竟然对自己了解的如此彻透。
更是将自己此次前来的意图都说了出来。
只不过干了这么多事,齐楠却没有多少印象。
“谢大人过奖了,这都是晚辈的运气!”
“只不过今晚谢大人叫我过来,恐怕不只是说这些事吧?”
齐楠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哈……”
谢昌爽朗地大笑起来,“心性不错,这次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一来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二来是你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大才,我很欣赏。”
“既然如此,那咱们开门见山吧,我是想问问,谢大人如今对整个大燕是什么态度?对你手中的云滇又是什么态度?对襄王找你对付陛下又是什么态度?”
齐楠来之前心中就已做好准备,就是和谢昌对峙,也要问出个结果来。
“在此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谢昌风淡云轻地说道。
“据我所知,如今在大燕,有两大阵营,一是远在南疆的襄王,他联合荆州大都督,和南疆几个节度使,一手掌握着南疆大半土地,为了扩大势力,定然要继续拉拢人,而拉拢的对象则是您和东梁国。”
“一旦你们加入了襄王的阵营,会立刻找到一个借口作为攻打大燕的突破点,趁着陛下根基未稳,联合一些前朝大臣和周边小国,趁机夺.权篡位。”
听到这个分析,谢昌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亮光。
齐楠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
“继续说下去。”
“东梁国之前是大燕的附属国,自然不用多说,他是在观望局势,若是襄王占上风,定然会倒打一耙。”
“而如今,国内的形势全在您身上,您若是倾倒于哪一方,那一方的胜算就很大!”
“若是您倾向于陛下这边,那他们只能再继续潜伏下去,等待下一次时机。”
谢昌忽然沉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谢大人是怕,万一打起来,云滇四处受敌,朝廷帮不上忙?”
“那是当然,大燕的局势也很不乐观,北有胡人要镇压,南有夷人要平复,内有灾荒,国库十分匮乏,就算不出人力,陛下拿什么来充当军饷?”
谢昌问道。
“陛下在军事还是粮草上都不肯做出个回应,那我何必要冒这个风险?”
“如今襄王要拉拢我,陛下也要让我表态,我若是不给出回应,那云滇的安危就能保证。”
齐楠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立刻反问道:“那您打算一直让云滇的百姓一直处于这种环境之下么?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在哪一天到来。”
“况且,云滇军的实力在南疆极为强悍,襄王一时半会绝不敢动你。”
“这一点,谢大人心中应该清楚吧。”
谢昌淡淡摇头道:“不管如何,我不会拿云滇的将士和百姓的生命去做赌注,但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可以向你保证,云滇绝对不会加入襄王的阵营。”
就算如此,齐楠还是有些不满意。
大老远的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此处,你不能归朝收心,岂不是白来了?
正想着对策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窘迫的喊声。
“谢大人,沧州那边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