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轩驾驶着面包车一路疾驰,及至城外的郊区才终于停了下来。
韩安轩拉起手刹,看了一眼自从听到裴深自身难保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温婉,然后满是嫉恨地一声冷哼,不由分说地把她给拽下了车。
韩安轩一边脱掉手上的工人手套,一边把温婉扯进了一间废弃的仓库。
戴手套这事儿,他还是韩安轩从李再辉那儿学到的。
这样能够确保不会在现场留下自己的指纹,以防在警方那里落下把柄。
韩安轩对自己的谨慎表示十分的满意,他看着被自己半抱在怀里的温婉,忍不住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
就在他刚刚把温婉给带进仓库里的小房间后,仓促外面又传来了动静。
上一刻还一脸得意的韩安轩,在听到声响后瞬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二话不说地把双手被捆的温婉一把推在了地上,然后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
砰。
小房间的铁门被韩安轩用力的带上,同时也一并带走了最后一点儿光亮。
整个屋子瞬时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隔着厚厚的铁门,温婉听不到一点儿的声音,在这漆黑之中,整个环境寂静得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中,温婉心中的恐惧瞬时被放大了好几倍。
她闻着空气中那种经年的潮湿味,努力平稳着自己内心的呼吸。
别怕!要冷静!
害怕没有一点儿作用,只有冷静才有可能自救。
温婉用力折叠着自己的手腕,将手上的那根麻绳紧贴着粗粝的地面——
嘶。
温婉强忍着疼痛,一遍又一遍用力地开始摩擦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腕上那火辣辣的持续疼痛甚至让温婉已经有些麻木了,她咬着牙再次用力地挣了挣——
可是,那麻绳仍然纹丝不动地紧紧缠在她的手上。
疼出了一声冷汗的温婉在这一刻顿时泄了气,整个人颓然地直接倒进了仆仆的尘灰之中。
这一刻,温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但是,温婉深吸了一口气,将眼角快要夺眶的泪珠给用力憋了回去。
不能哭。
她相信裴老师最后一定能躲过那些算计,找到自己。
她要做的,就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能到时候拖了裴深的后腿。
***
门外。
韩安轩透过仓库大门的缝隙看到紧随而至的裴邵宇时,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他小心地把门拉开了一半,把裴邵宇放进来的同时,有些期待地搓了搓手,“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裴邵宇听着韩安轩白痴的发问,忍不住气笑出声,“你喜欢的女人就在里面,接下来要做什么,还要我教你?”
韩安轩被他的反问说得一怔,但很快,他就猜到了裴邵宇话里的意思。
“这会不会……”他眼神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仓库里,原本还有些疯狂的神色顿时冷静了不少,“有点儿过了?”
虽然他在裴邵宇的怂恿下把温婉给绑到了这里,但是这一路上,韩安轩还是竭力在保证温婉的安全,生怕她真在自己手上出了什么事儿。
毕竟韩安轩的目的在于跟温婉重新开始,而并非彻底得罪温家。
出于这个原则,韩安轩再怎么也不愿意跟温婉撕破脸皮。
因此,当裴邵宇把事情带到了另一个与韩安轩背道而驰的方向上后,他当即生出了些许抵触。
可——
韩安轩才刚刚生出了一点儿退缩之意,刚刚面色还显得尤为淡定平常的裴邵宇瞬时沉下了一张脸,一步上前揪住韩安轩的衣领,冷笑着嘲讽他道,“过了?”
“我他妈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跟我说是不是过了?”裴邵宇目光冰冷地紧紧锁着面前的韩安轩,“韩安轩!你既然答应了要陪我干这一票,那就别拖老子的后腿——”
裴邵宇怒斥面前的韩安轩同时,一双眼睛里已经布上了癫狂的红血丝。
韩安轩被他这几声急赤白脸的咒骂说得一时忘记了反应,裴邵宇看他这怂包样儿,顿时不屑地将人远远推到了一边,“现在——你就去那房间干你的梦中情人,完事儿拍几张照片,一会儿我就直接砸在裴深的脸上,让他生不如死!”
裴邵宇说到这儿,似乎是已经预见了裴深痛不欲生的结局,脸上顿时写满了酣畅淋漓。
只是——
韩安轩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裴邵宇。
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就在韩安轩还准备上前说些什么的时候,仓库内的两人就听到了外面油门轰然的声音。
裴邵宇听及此,面上顿时扬起了兴奋的神色,他努力控制着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的手,颤颤悠悠地从怀里的雪茄盒里抽出一个,放进了嘴里——
啪嗒。
裴邵宇点火的同时,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他指尖缓缓漫开,裴邵宇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然后看向还站在一旁没有动作的韩安轩,“怎么?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干女人?”
韩安轩被裴邵宇这么一噎,顿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裴邵宇见他半天也没能放出一个屁,当即轻蔑地哼笑出声,“抓紧时间吧。”
说到这里,他已彻底失去了跟韩安轩废话的耐心,随即走到了仓库最外面的隔间。
仓库是裴邵宇特意挑选的,这是上个世纪最标准的郊区厂房。
五六百平的占地面积,为了尽可能地利用空间,厂家就会对仓库进行基础的隔断,将原本能够一览无余的大面积分割成无数个小房间,一方面可以解决工人的住宿问题,另一方面也能合理地把所有面积都利用起来。
裴深从车上下来,单身走进仓库大门的时候,心里便不由下意识地一沉。
像这样的仓库,最是容易藏污纳垢,要想在短时间里找到人更是难如登天。
裴深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
因为这里太久没有待过人的原因,裴深推门的时候还能看到那漂浮在太阳光底下的细尘。
他环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裴深抿了抿唇,几分钟过后,他沉着声音说道:“裴邵宇,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虽然刚刚那通电话,裴邵宇做了变声的处理,但是裴深却还是清楚地听出了他的声音。
并不是因为裴深脑筋转得快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裴邵宇的身上,而是因为——
他真的太熟悉裴邵宇的声音了。
在裴深刚刚被接到裴家的那几年,他就迫切地想要融入进这个大家庭,为此,裴深曾经做出过不少的努力。
因为不想让裴家的人看不起,所以他会偷偷学着裴邵宇说话的腔调来改掉他原本的口音。
所以,裴邵宇那些说话的习惯,早就在那些年就被裴深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裴深才能够在第一时间认出裴邵宇的声音。
此刻,随着裴深的话音落下,原本空阔的还能够听到回声的仓库里突然响起了一串铁器拖拽的声音——
叮铃哐啷。
紧接着,裴邵宇拖着一个铁棍,表情嫉恨狰狞地从裴深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阴毒得如同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整个人的气质再也不像是当初示人的温润亲善,甚至还透着几分如同地狱恶鬼的冷沉和颓丧。
裴邵宇缓缓朝着裴深的方向靠近,“好久不见了,我的好弟弟。”
他用着阴阳怪气的腔调跟裴深打着最亲昵的招呼。
裴深可没有这个时间来跟他周旋,他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裴邵宇的话,“她人呢?”
“小深啊——”裴邵宇听着裴深话音里的急切,不由在一旁啧啧摇起了头,“我们两个兄弟一场,这么久没有见面,这刚一见面你就问起了别人,倒也不怕寒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心?”
裴深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裴邵宇竟然有心理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
他讥讽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裴邵宇,“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怎么样才肯放了她。”
裴深话音一落,裴邵宇顿时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仰头笑出了声。
“想让我放了她?行啊——”他越想越是猖狂,整个人就像是完全被打开了一般的外放,“你乖乖站着让我打一顿就好。”
裴邵宇说得咬牙切齿,即便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真正动手,但已经能够让人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他内心的仇恨。
只是,裴深没有半分的犹豫。
在裴邵宇话音落下后,他竟什么话都没有说,单手解开身上那件外套的同时,缓缓将之扔到了一旁。
裴深做完这个动作,毫不犹豫地朝裴邵宇抬了抬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裴邵宇看着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洒脱和坦荡,心里的气顿时更不打一出来。
为什么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依旧是这么一副老样子?!
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可以牵动他心情的事情了?!
裴邵宇的报复心没有得到满足,心中的愤恨顿时在这一刻燎了原。
他将手里的铁棍改拖为拿,嘴角阴狠牵动的同时,他举着铁棍在掌心里轻轻掂了一掂,随即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朝着裴深的背脊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