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凉亭上。
陆良还是一如往日的沉默。
“陆良,你说最近苏爷是怎么回事,他和梅苏在一个班级里,苏爷竟然不找他的麻烦,还帮着他对付冯之是他们。”木离肖眉头微拧的问道。
“岭南,不会再和梅苏做对了!”陆良低低的说道。
“为什么,苏家和梅家不是世仇吗?苏家肯放过梅家了。”木离肖问道。
“你不懂得,那不是仇恨的事情,是心里的原因。”陆良说道,忧郁的眼神瞟向远方,那里的层层薄雾好像一把大锁,将书院困在其中。
“搞不懂!”木离肖一头雾水的说道。
“你不会明白的。”陆良的声音清飘而悠远。
“你们总是神神秘秘的,现在我们聚在一起的时间都少了。好怀念从前的时光。”木离肖感叹道。
从表哥冯已去世后,他们几个好似一盘散沙,再也拢不起来。
苏爷和陆良都喜欢沉默自处了,梅苏升入乙字科了,在丙字科的吴子启钻研学业,挑逗他甚是无趣。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从前那样无所畏惧,到处去开心的时光。”木离肖像是在问陆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再也没有从前了。”陆良幽幽的说道。
心心所念已经不在了,从前成了一阵风,轻飘飘的宛如一段无形的线,在眼前消失不见。
但心还会被线拉拽着,一抽一抽的疼。
苏岭南背部的伤,挨着床铺就痛的他呲牙咧嘴,所以他只能趴着睡。
午饭是陆良帮他带回来的。
“岭南,为何会伤成这样?”陆良问道。
苏岭南抿了抿嘴,挪动了一下身体,说道:“我只是说了句梅苏的好话,父亲就像干柴被火点着了。用曲木棍给我来了几下。”
身体的移动,让苏岭南咻咻的发出几声痛呼。
“苏家和梅家的关系如此,你还为梅苏说话,伯父没有打断你的腿,已经很好了!”陆良面色平静的说道。
“你,你是哪边的?好像我才是你的朋友。”苏岭南瞪了一眼陆良。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心中所想我都明白,那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陆良问道,
苏岭南眼神深深,陆良最近静寂无声,眼中总有忧郁之色,像是丟去了心爱的珍宝。
他说能明白自己的心中所想,自己喜欢梅苏的事情,他能明白吗?
苏岭南苦笑,陆良没有经历过,他又怎么能明白。
苏岭南脸色低暗,双手交叠的压在下巴下,说道:
“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他们都警告我不要接近梅苏,经由此事,我也准备不在同他接触。”
陆良同情的看了一眼苏岭南,说道:“你可舍得?”
苏岭南被陆良的话问住了,是啊!他可舍得,不去见他,不去想他!甚至不去梦到他。
现在一想到不去和梅苏来往,心就像被千万根细刺穿透一般,蚀心的疼痛,比背上的伤要痛上万倍。
苏岭南摇摇着,说道:“不知道。”
书院的生活开始趋于平静。
除了周怡上课时,经常用一些刁钻的问题提问梅苏外,乙字科的其它学员,自冯之是的事件后,再也没有人敢挑衅梅苏。
李茂山还会经常拿着梅林小状元来请教梅苏。
现在梅林小状元已经是人手一册。
“梅苏,这条细线梳理出来的是什么,我没看明白?”李茂山拿着手册,俯下身子,双肘压在了梅苏的书桌上,两人离的很近。
从苏岭南的角度看去,李茂山的脸已经贴在了梅苏的脸上。
这时,梅苏脸上露出盈盈的浅笑,阳光映在他的脸上,散出橘色的柔光。
苏岭南自那次和陆良谈过后,再也没有和梅苏主动说话,只用眼睛默默的关注着。
严守亭像个驱不散的飞虫,每天晨练都围在梅苏身边,两人笑语嫣然,亲密的样子宛如并蒂而开的莲花,苏岭南的牙总是被自己咬疼,他决定不在早起去后山。
现在,李茂山不知死活的冒了出来,还离梅苏那么近。
苏岭南正好没地方宣泄。
“这是分析的五经的对当今世道产生的意义,.......”
“啊~”不等梅苏说完,李茂山的腿被狠狠踢了一脚。
“你干嘛?岭南!”李茂山揉着自己的小腿说道,
“挡着光了,我看不清。”苏岭南眼神冰冷,脸色肃然的看着李茂山。
李茂山直起身子,看看外面的天空,晴朗无云,日照充足,这又不是昏天暗地的,怎么会看不清呢,再说自己这小身板,能挡多少光?。
“光线充足,怎么会看不清呢。”李茂山疑惑的说道。
“我说挡着就档着了,你还费什么话,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别的同窗,别在这妨碍我学习。”苏岭南眼晴一瞪,声音高了起来。
李茂山不敢惹苏岭南,知道他横起来不讲情面。只得抱着手册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梅苏凝视苏岭南,心中奇怪,这是发的哪门子火,
学堂内亮堂堂的,桌上落个头发都看的一清二楚的,他这是哪里看不清了。
最近,苏岭南也不知怎么了,两人见面他除了点个头,好似并不愿意和自己说话。
梅苏沉默了一会儿,见苏岭南捧着书,眼晴一直盯在书上,好像一尊佛像一般一动不动,连眼晴都似定住了一样。
梅苏“噗”一下,笑出声来。
这哪是看书。分明是书在看他。
苏岭南眼角的余光,看着梅苏掩嘴浅角,他的嘴角勾了勾,心底宛如盛开了朵朵木棉花。
秋雨绵绵,已是深秋时节。
丙字科实行考评制三个月了,马上新一轮的入乙评比考试就要开始了。
今天是月休的日子,马车载着梅苏和吴子启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梅苏,我们几个马上就要参加升乙考试了。”吴子启开心的说道。
梅苏笑笑,“太好了!你们马上就可以和我相聚在乙字班了。”
吴子启撇撇嘴,说道:“我们几个到是想和你在一个班级,可实力不允许啊,还有七天,你就要参加入甲考试了,凭你的实力,还不是轻松就能进入甲字班。你在甲我们在乙,怎么可能聚在一起。要不是你编纂的梅林小状元,估计我们几个还在丙字科挣扎呢,能追上你一半的脚步,我们就满足了。”
梅苏目光深深,这是在梅林书院最后一次关键考试,顺利升入甲字科,
就能参加明年的科考,挽救梅家了。
为此,梅苏早早又把五经的内容前后翻了三遍,熟烂于心,印刻在脑中。
马车声声,很快把梅苏和吴子启送到了十里街。
吴子启母亲的店铺,已经在十里街开业了。
豆花店就在米家铺和布衣舍的斜对面。
因为豆花口味纯正,深得客户的喜爱,加之梅苏的一些促销方法,
生意更是火爆异常。
每次月休,吴子启都会来店里给母亲帮忙。
“母亲”吴子启喊道,他和梅苏都下了马车。
“启儿,梅公子,你们回来了。”子启母亲热情招呼着他们。
“快给梅公子端一碗刚出锅的热豆花。”
子启母亲吩咐着店员。
子启母亲的眼睛时好时坏,有时视物模糊,有时又清晰明亮。
吴子启不放心,加之店里生意繁忙,便雇佣了两个店员帮助母亲。
一个短衣打扮,皮肤白皙机灵的伙计,给梅苏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
“梅公子,您的豆花!”
伙计擦了擦桌椅,将豆花放下。
梅苏笑着点点头,对吴子启母亲说道:“伯母,每次回来,您都请我喝豆花,我要是多来几次,你的生意莫不事要被我吃穷了。”
吴子启母亲,身穿干净的暗黄色粗布衣衫,腰中扎个蓝色碎花围裙,边擦手笑道:“梅公子要是天天能来,我老婆了才开心呢,哪里害怕吃穷了,只怕你不肯赏脸哪。”
吴子启冲梅苏挤眼,“母亲看你来最开心了,别看木子叙没事经常泡在这里,母亲可从来没有主动让人给他盛过豆花。”
“是嘛,我怎么听木子叙说,他每次都吃上两大碗才走了。”梅苏道。
“别提了,他来了就奔到后边,不等说什么,自己盛上两碗吃完才和母亲说话打招呼。”吴子启无奈的说道。
子启母亲笑道:
“子叙已经把这当成他的第二个家了。”
梅苏边吃边笑,从吴子启的语气中,能听出木子叙爱吃的毛病一点没变。子启母亲也不介意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
豆花爽滑软香,梅苏小口小口的吃着。眼晴远远看着对面的店铺。
米家铺前客流涌动,来来回回都是买粮的人。
布衣舍则相对冷清一些,但出入的都是衣着华丽的富贵人家。
此时,宛音身着粉色襦裙,步履匆匆的从店铺里走了出来。
她向对面张望着,看到梅苏坐在豆花铺的店前。
便朝梅苏呶呶嘴,点点头,示意他过去。
梅苏会意,对吴子启和吴母说道:“我去对面布衣舍看看。”
“去吧,我要帮母亲看店,就不陪你去了。”吴子启说道。
子启的母亲点点头,微笑道:“布衣舍的布料都是上等的,正好适合你这样的富家子弟。他们掌柜不仅人长的好看,还经常全家来照顾我的生意,真是难得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