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拱轻轻挑眉,原来不是她有意记住自己的尺码,只是自己的尺寸标准才会让她映象深刻。
这时,外面的布衣舍有客人来挑布料,
有一妇人声音高亮,“宛掌柜,在吗?”
外面传来店员的声音:“张夫人,我们宛掌柜正在给客人量尺寸呢,你需要什么我来帮你介绍。”
那名妇人笑道:“你们宛掌柜现在可是京中的大红了,前两日刚听说她是鲁安侯府的义亲,这几日便和梅府的梅太傅订了亲,你们的掌柜现在可不不得了,以后就是太傅的夫人了,我可不敢让她帮我介绍面料,让可折煞我的,你来帮我说说最近店里有哪些新到布料。”
店员一一给妇人介绍着,可这些内容都没有再进入张拱的耳朵里,
他的脑中始终回响着刚才妇人说过的话,
和梅太傅订了亲,宛音和梅苏订了亲,
那她以后便是太傅夫人了,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却在这妄想着和她结亲。
宛音听妇人声音高大,知道张拱一定是听进去了,看他迟疑暗沉的脸色,宛音一下一下的记着尺寸可不知要说些什么,
梅公子的身份不能对外人言语,她现在又不能将实话告诉张拱,
宛音轻轻握紧手中笔,用力的写着,纸上的字变得异常的巨大,好像要把他们两个完全隔开一般。
张拱匆匆告别宛音,满脸失落地离开布衣舍,
他来来今天还从醉江楼的订了酒席,想着请宛音一同前去,可现在不用了,
他一个坐在二楼的包间,手着酒壶,一杯一杯地喝着,
一桌子菜肴都完好如初,张拱一点儿都没有食欲。
隔壁,不知是谁在宴请,不时的传来划拳猜酒的声音,
张拱觉得吵闹的很,三坛酒下肚,他招呼让小二,
“再上酒来,”店小二肩膀上搭着毛巾,看着一脸沉醉的张拱说道:“客官,你已经醉了。”
张拱抬起惺忪的双眼,脸颊涨红道:“谁说我醉了,我没有醉,你快上酒了,不然我把你这酒楼给砸了。”
店小二见张拱脾气上头,便不再惹他,转身下楼去拿酒。
张拱望着包间门口的一绿竹,心中失落涌上心头,
为什么是这样,她为什么会和梅苏订婚,为什么?
隔壁的吆喝声更盛,张拱心中烦躁,抬脚出了包间,晃晃悠悠的一脚踹开隔壁包间的房门,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吃饭,都闭嘴。”
张拱一身酒气地歪在门口,
屋内,五六个身穿御林军服饰的兵士顿时一楞,今日正和殿刚刚解除了封禁,他们几个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放松放松,
怎么还会配到一个醉汉,
张拱歪着头,脸向下倾着,他们并没有看清张拱的模样。
“我们喝我们的酒水,跟你有什么关系,没事把在这扫我们兴,快滚!”
其中一个御林军大声嚷嚷道。
拿起手中的一个茶杯,向张拱身上砸去。
“啪”的一声,茶杯打在张拱的腹部,茶水泼洒了他一身,
张拱本来就心情低落,头脑也有些不太清楚,见有人用杯子打他,
上去一脚,将屋内的桌子踢飞,抓起一位离门口较近的御林军,直接从屋内扔了出去。
其它几个人见醉汉武功高强,顿时把他们惊住,他们几个挤在一起,
张拱满眼的醉意,把揪住几人,纷纷给扔了出去。
“你们叫我滚,睁大你们的眼晴看看,我是谁。”
屋内剩下的两个这才细细的观察张拱,
一个人哆嗦道:“张首领,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有看清楚是您,你们错了,我们错了!”
另外一个也不停的拱手,“小的错了,我们这就滚!”
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拉上那几个被张拱扔出去了御林军,一起向楼下奔去,挤得楼梯咯咯作响。
张拱模糊着一张脸,似乎心情好了一些,酒也不喝了,
他歪斜着身子下了二楼,来到大厅柜台前,店小二此时早已听到楼上的动静,他趴在楼梯口那看了半天,张拱惊人的臂力让吓了缩回了身子,
此时,他躲在柜台后面缩着脖子,和掌柜正在描述刚才的情形。
张拱大手一拍,“结帐!”
掌柜见张拱醉眼朦胧,脸上如秋夕的晚霞,红彤一片,
忙答道,“客官,二两银子。”
张拱往怀里一掏,空空如也,
他模糊着眼晴晃了晃大脑,他的钱袋呢,今日出来明明是带了的,
难道让小偷给偷去了。
掌柜见他掏了半天,也不见有银两拿出来,
正准备息事宁人,不要他的银子,赶快这尊温神给请走。
却见一只纤细嫩白的细手,将五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这些银子够吧!”
掌柜抬起细长的瘦脸,见是一位身穿粉紫襦裙的姑娘,淡笑着将银两放在柜台上,
“够了,够了,这些还多了,宛掌柜。”
这位姑姑他们都认得,是十里街布衣舍的掌柜,人美心甜,好多人都想娶回家去,结果人家选中的竟是当朝太傅梅苏。
“好,既然银子清了,那我便带张首领走了。”
宛音轻声说道,吩咐身边的伙计上前搀扶着张拱。
掌柜笑脸说道:“您走好,宛掌柜,有空常来坐坐。”
宛音嫣然一笑,转身便出了醉江楼。
张拱被伙计驾上马车,他歪倚在车厢内的座位上,
两眼模糊着,看着眼前朦胧的宛音,
他便劲晃了晃头,想仔细眼前的人看清楚,可酒气上涌,他一头便向另一边栽去,
宛音侧身扶住张拱,
“张首领,你喝多了!”
张拱靠在宛音细软的身上,像是做梦一般,
“宛掌柜,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没有喝酒,其实我是想与你一起来这吃饭的,可你知道吗,我心里不舒服,我不舒服~,我不知道你和他,你和他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
张拱话语凌乱,颠三倒四的说了许多话,最后,倚着宛音睡着了。
宛音轻轻用手臂扶着张拱粗健的胳膊,防止他随着马车的摇晃吊下来。
她低眉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所说的一切我都能明白,只是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真相。”
马车轻缓地走着,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沓沓”的声音。
像一面时钟在数着它的时间,等着某一时刻的到来。
宛音将张拱带回了布衣舍的后面的内间,以前梅苏养伤的房间,
她从后门而入,让伙计将张拱安排在床塌上,
宛音转身打来热水,浸湿了毛巾,给张拱擦着俊朗的面庞。
浓眉剑目,鼻梁高挺,刀削一般的容颜,让宛音怔楞着,房间内的烛光闪闪,
宛如一副静默的画卷,
张拱迷糊着伸出宽大的手掌,捉住停在他脸庞上的细手,
梦呓道:“宛音,你不要走,宛音,不要嫁给梅苏,宛音,宛音......”
宛音的小手安心的窝在张拱的手掌内,她就这样任由张拱的握着,
“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
宛音细细俯下身子,将脸贴在张拱的胸膛上,感受着温热的气息。
张拱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安心的睡去。
等他醒来时,已是天黑时分,屋内燃着细若的蜡烛,好像怕扰了他睡觉,有意将烛光拿的很远。
在烛光下,宛音正低头缝制着衣衫,那细薄轻柔的料子,正是今日他在店里挑选的夏装布料。
张拱没有动,而是静静的看着宛音在一旁缝制衣服。柔和光晕下,宛音的身上盈上一层淡黄的光,温暖着整个屋子,也温暖着张拱粗旷的内心。
宛音细细的缝制着衣衫,她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在隐隐地望着她。
宛音细眉轻抬,望向床边,正好和张拱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宛音薄唇轻轻地抿起,这猝不及防的对望,让她脸色上染上同烛光一样的红晕。
她不好意思的别开双眸,低声道:“你醒了!”
张拱侧了身子,想站起来,头却一阵的胀痛,他扶额哑声道:“这是哪里?”
宛音端起桌上茶水,轻步上前,“我见你落在布衣舍的钱袋,知道你没带银两,便去外面寻找,最终在醉江楼发现了你喝醉了。你家里中途遥远,我只好先交你带到布衣舍来,这里是后院的内间,一般很少有人打扰的,你先喝点茶水,缓一缓,等头不那么痛了,我再让车夫安排送你回去。”
张拱撑住手臂,接过宛音递过来的茶水,
回想之前自己在醉江楼的事情,好像最后是宛音给她结的帐,自己还模糊的记得和宛音一起同坐马车,自己依偎在宛音身上睡着了。
张拱脸色淡沉,他抬起漆黑的双眸凝望着宛音,“多谢宛音姑娘,张拱多有打扰,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多多见谅。”
宛音脸色闪过一丝漠然,清醒后的张拱和酒醉的张拱对她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
之前的热烈和现在的冷静克制,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还是说,醒来的他,还在忌讳他和梅苏已经订亲的事情。
宛音退到桌后的椅子上,继续拿起针线,轻声道:“张首领不必客气,你我已经是相熟之人,朋友之是相互照顾也属正常之事,你的衣衫我已经在缝制了,你可以两日后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