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几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园子侧门外。下得骡车,玉儿整理好衣饰,带着烹雪二人,自若走向园子。掏出腰牌,与园子门前管事之人交接清楚,便由门房带着入了园子。
这看守园子侧门之人,乃是八旗兵丁,早早儿便接到了有人要入园的命令,等了半日,才见三个女子,姗姗来迟,已是不耐;再见这几人,为首的女子娇媚动人,身段苗条,神态并无破绽之处,虽说衣着还算整齐,但发髻却似有凌乱之相;两名婢女却衣裳发髻皆有些乱,神色也不太自然,心下起疑。
“敢问小主,为何来得如此之晚?”这门房收了玉儿一个大大的赏,在带她们去静心观的路上说话才会如此客气,否则依着他们这类“两只孔方眼”的人的性子,早就发作刁难起来。
玉儿不紧不慢的跟在门房身后,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实则手心里的汗水已经泌出,让握在手里的帕儿微湿,她用平常而不容质疑的声音说到:“有劳侍卫大哥了,因带我们来的嬷嬷,快到园子时,称有事不能与我们一同前来,让我们自行来园子,而我们路不熟悉,才来晚了。”
那门房听得玉儿之言,信了她的话,宫里的嬷嬷们他们是很了解的,像送人进园子来这种事,只要送的不是红人,能躲懒儿就躲懒儿的,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就没下文了。
见这门房不再追问下去,玉儿三人心里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看着走路抬头挺胸的门房,玉儿只得忍下心头不快:玉儿呀玉儿,如今的你,还不如宫里一只猫狗!若是他朝飞上枝头,看谁还敢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到了,这里就是静心观了,小主请跟奴才进去吧。”门房很快的把玉儿主仆三人带到了园子里的静心观,一边说着,一边自顾的就走了进去,也不通传,直往静心观里的一处房落走去。
玉儿这一路走来,心里满是那理不清的思绪,只是跟着门房走,直至到了观前,才粗略的看了看这里,心里的悲凉之意也浓了起来。
这个名为“静心观”的院落,占地不宽,放眼看去,落入眼里的是灰色的墙,灰色的院落,灰色的门窗,仿佛这里的世界就是灰朴朴的,再无其他颜色。
那门房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左一转,右一拐,就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处小院落前,轻轻叩了叩门:“余嬷嬷,那位从宫里的小主来了。”
门“吱呀”的开了,一张像老鼠成了精的脸露了出来;身子并未跟着露出,那脸的主人却是滴溜着眼珠,把来人看清了,才把门缝儿开大:“哦,知道了。怎的这时才来!”
玉儿一见到这犹如老鼠精的脸,削尖的下巴,单眼皮闪着精光的小眼睛,还有那略为塌下的鼻子,只觉此人不好相与,但如今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把身上那股子的傲气都收了起来,对着这个老嬷嬷含笑颉首:“余嬷嬷有礼了,以后还请嬷嬷多多关照!”并示意烹雪送上见面礼。
这余嬷嬷见这个小主是个懂事的,也挤出了一丝儿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这位就是兰小主吧?早起儿就听宫里传话,说小主要来观里,向彤太嫔学习满语,今日一见小主,果是个聪慧之人,怎的没见带领嬷嬷?”
这时门房行了个诺,回去值守了,这小小的院里,只剩下这四人,这余嬷嬷口里客气,却连请玉儿进屋坐下的意思都没有。
玉儿肩痛难忍,体内又有余毒,撑到此时已是不易,只得又将带领嬷嬷有事先回宫的话儿又说了一遍,烹雪扶着主子,感觉到了玉儿身体虚汗直发,手心变冷,心下发急,等余嬷嬷“哦”得两声,出声问到:“嬷嬷,请问我们小主的房间在哪里?我们小主走了一天了,也乏了,需要休息。”
余嬷嬷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声说到:“哎呀,奴婢都忘了这茬了,这就带小主去小主的房间。”
主仆随着余嬷嬷到了所谓的房间,走将进去,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房间里仅有一张破桌子,上面布满了灰尘;椅子更是残破不堪;一张床倒还算过得去,许是有幔帘的作用吧,灰尘看起来并不是很多,但那幔帘,却似那裹脚布般,不但脏旧,还有臭味儿。
“小主,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因时间紧,奴婢来不及细细打扫,小主先住着,奴婢会差人来打扫,并把一应之物都送来的。”余嬷嬷进了房间,也皱眉掩鼻,显然这些话只是敷衍罢了。
看着这个与冷宫差不多的小房间,玉儿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永远看不到阳光,永远活在绝望之中,苟延残喘,最后还惨死杖下;余嬷嬷见玉儿不说话,又说了两句“小主歇息吧,晚饭会有人送来,明儿个奴婢再带你去见彤太嫔”的话,竟自去了,只剩下这三人在房间里发着呆。
突然,玉儿只觉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吓得烹雪二人连忙扶住,顾不得那床是否破烂肮脏,把玉儿扶到床上躺下,走到房门外看了看,见并无他人,再退回房间,关好房门,查看玉儿伤势。
“怎么办?小主晕过去了,定是毒已发作;再加上小主已是疲惫不堪,身子大为受损,若不及时把体内的毒解了,只怕小主性命堪忧啊!”烹雪伸手试了试玉儿的鼻息,再翻了翻她的眼皮,一脸焦急的对扫梅说到。
这二人,虽说有着一身不错的好身手,头脑却远不及玉儿那般灵动活络,见主子突然晕倒,只知是毒发,急得团团直转,却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驱掉主子身内的毒。
玉儿软软的躺在破床上,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面色像缺血一般越来越苍白,隐隐的一团黑气,慢慢的涌上她的印堂,手脚冰凉,竟看上去生命离体了一般。
手足无措的二人,急得泪直往下掉,主子,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