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禄情绪激动,手足无措的蹲在玉儿的床前,一连声的发着问,连自己的身份都顾不得,六爷只是叹了口气:“你小声些儿,我们能在这里呆的时间不多,你,见过她最后一面,也算是,不枉与她相识一场。”
烹雪二人,本以为主子这次来,定是带来了解药,哪曾想,主子带了天禄来,说出的话竟是要决别一般,难道,主子没有找到解药,是来见小主最后一面的?这么一想,两人的心如坠入冰窖一般,只觉一股股寒意,从脚底涌上来,蔓延全身。
“可是,王爷,为什么,你会知道,玉儿,她,她在这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王爷,我求求你,你救救玉儿吧,救救她吧,只要能救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天禄突然跪着爬到六爷的脚边,声泪俱下,连声哀求着。
六爷皱着眉,疲惫的脸上,只是有着冷淡的表情,他何尝不想救她!可是,他用什么救?蚀尸散,已是失传多年的巨毒,哪里有解药!他能做的,只是见她最后一面罢了!
听着天禄的哀求,六爷长叹一声:“天禄,本王与兰贵人,曾有缘相见,这两个婢女曾是我的家奴,所以才会得知兰贵人现在的情况,今天的事过了之后,你要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忘了你曾来过园子,否则,要是事情传了出去,你我都会有灭门之祸!”
烹雪二人,这下更是明白小主无药可救了,泪水顺着她们清秀的脸蛋儿滚滚而下,跪在玉儿的床前,拉着玉儿冰凉的手,小声的抽泣着。
天禄却是不甘心,再次求着,看着六爷,眼里却是绝望的泪水,一颗颗划落在地:“王爷,你可是王爷呀!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一定有的!”
六爷深吸了一口气,忧伤而无奈的唇,微微颤着,深陷的眼窝,发黑的眼框,再无一点征战沙场的霸气,有的只是那深深的心痛,“起来,好好的见她最后一面吧。本王,实在是无能为力。烹雪,你家小主现在情形怎么样了?可曾醒来过?”
天禄听得六爷这一番话,已知玉儿是无力回天,哽咽着,蹒跚走到玉儿床边。
“王爷,我家小主她,她从昨日昏迷,到现在没醒来过;奴婢等守了一夜,小主她却情况越来越糟,伤口,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且有向周围扩延的趋势。”烹雪吸着鼻子,老老实实的回答。
扫梅也跟着点头,耳边只听到两个男人的长叹,伴着天禄呜咽的声音。
“你们,也辛苦了。蚀尸散,让人死的时候痛苦无比,死相也惨不忍睹。烹雪,我这里有一粒药,若是你们见你们小主,快要,快要不行的时候,给她服下,让她走得痛快些,也让她可以保持现在的相貌。”六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烹雪。
天禄听得这话,两手使劲的互相绞着,他不敢拉玉儿的手,只能在她的床前看着虚弱痛苦的她;躺在床上的玉儿,生命体症渐渐的消逝,他也看到了她肩上伤口的情况,那一片的乌黑,已是逐渐的溃烂,发臭;这是他的玉儿吗,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永远美丽,永远动人的玉儿吗?
烹雪接过药,噙着泪,点了点头;事已至此,能让小主走得痛快些,也是最后无奈的办法。
“天禄,我们得走了。你记住,你的玉儿早就没了,躺在这里的是兰贵人,你万不可再记得‘玉儿’二字,不管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如何受伤,你都不许问!且从这里走出去后,要把现在你看到的,知道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知道吗!”六爷知道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他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来见玉儿最后一面,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只怕后患无穷。
疑惑在天禄的心里蔓开,但他什么都不敢问,所有的问题都埋在心里,他从来没想过,在玉儿进宫后,他还可以再见到她,不管恭亲王是怎么认识她的,不管王爷是如何得知她的情况,并知道自己与她的关系的,他都不敢问,
“是,王爷。奴才遵命。”天禄再舍不得离开玉儿,也只得无奈的站起身来,擦干泪痕,走到六爷的身边。
“烹雪。我要走了。你记住,要让你们小主,漂漂亮亮的上路。以后,再说吧。”六爷眼神,只是往玉儿那里飘,忧伤,不舍的紧紧盯着她那越来越冰凉的身子,越来越黑青的肌肤,玉儿,你那么美,我怎么忍心让你,被那种残忍的方法折磨死?如果真的是无力回天,那我,我只能,让你少点痛苦的,还是这般美貌的去极乐世界。
烹雪含泪点头,也许,爷做的是对的,若是让小主那样的死去,爱美的她一定会难以接受,就让小主少些痛苦上路吧!
六爷带着天禄出去了,出得园来,换下身上的衣服,他再次咯嘱咐天禄不可将此事泄露,并严厉的让他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打发天禄回工部应差。
而他回到府里,一个人呆在书房,时而负着手仰天长叹,时而坐在书桌前发呆,一夜未眠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如同刀割的心里,只想着玉儿发生的事,为什么玉儿才进宫没多久,为什么就会有人想要了她的性命!而自己,堂堂一个亲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送了性命!
他握紧双拳,狠狠的摁在书桌上,痛苦的低着头,额上的青筋一条条的,似蚯蚓般的鼓着:玉儿,原谅我,当我得知你是秀女的时候,我不敢再见你,也不敢把你争过来,给你一个没有争斗的幸福;现在你中了蚀尸散,我还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向死亡!
他仔细的回想着烹雪禀报的内容,看来是有两路人马要玉儿的命。而这两拨人,似乎不是一个道上的,“堂大人”?这人是谁,如何非要致玉儿于死地不可?还有那个老嬷嬷,是易了容的人,据烹雪说,她也是奉命行事;
想到“奉命行事”四字,六爷的心突然颤了一下,老嬷嬷是宫里派去送玉儿进园子的,她是“奉命行事”,那奉的是谁的命?莫非……,六爷不敢再想下去,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胸,无奈的闭上眼,他隐隐感到,玉儿发生的事,与他的额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他对玉儿的心思,额娘知道了,要杀了玉儿灭口,又或是,玉儿在宫里发生了什么,让额娘心里对她起了忌讳?
一想到这事与自己的额娘有关,六爷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是自己的额娘,一个是心爱的女人,他应该怎么办?他应该去找额娘,求来解药救玉儿,还是让玉儿为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