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病房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医生查房，护士交接。
关正不知去向。
李小本事出去买早餐。
房间里只剩下李大本事和老孙头。
“你竟然让你儿子这么欺负我。”
剪刀绕着棕色的软纸转了一个圈，一张圆形的纸钱掉落在床上。老孙头双腿交叉坐在病床边上，把那张纸钱抹平，整整齐齐地码好。
李大本事靠在床上，把老孙头剪好的纸钱，用打孔器一张一张地打上方孔。
“经你提醒，我确实理亏啊。我马上就要成为我儿子的污点了，我哪还敢得罪他。”李大本事吹了吹身上的纸屑，眼圈犯了红。
“你哭个屁，我他妈要死的人了，还得帮别人剪纸钱。”老孙头没好气地说着，眼圈也红了。他仰着头，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折腾了一大圈，一个人也靠不住，搞不好啊，等我死了，还真就连个给我守灵的人都没有。你好歹还有个儿子，不管他的前途怎么样，至少他存在，他拿你当回事儿。”
李大本事一听老孙头这话，忍不住哭了起来：“快别说了。老孙大哥，都是我对不住你啊。要不是我，你的手指也不会断。要不是我儿子，你也不用在这给别人剪纸钱。是我的错啊，全都是我的错……”
“别哭了。也不怪你，都是造化弄人啊……”
老孙头放下剪刀，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病房里到处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就在这时，门开了。
关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踏步走了进来。
“哎呦，怎么了这是？”
看到两个老男人抱头痛哭，上演世纪大和解的画面，关正忍不住调侃着。“咋的，这么大岁数，被一个小兔崽子给难为哭了？”
李大本事用手掌抹了抹眼泪，哭腔说道：“你说的可是我的儿子。”
关正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无比神气地说道：“哎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现在就由我，来对付这个小魔头。”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手机屏幕，理了理发型，感叹道：“我最近的高光时刻好像有点太频繁了。”
自从老孙头发现了关正以外的第二人选，对他的信任度就开始急速下滑，联想到最近这两天的种种，他自然是不相信关正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关正也发现了老孙头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还以为是他嫌弃自己找钱的速度太慢，便拍了拍老孙头的肩膀，大言不惭地说道：“放心吧，老孙同志，我今天给你来个一步到位。别说那小魔头道行不高，就算他是孙悟空转世，我今天也能治得了他。”
关正说话的功夫，李小本事拎着早餐进门了。
“哎呦，挺大个岁数还在背后说人坏话呢？”李小本事一边说着，一边把刚买来的包子和粥分到房间里的各位手里，等到了关正那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说道：“本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我可从来没想着难为你啊。是你自己非得掺和到我和老孙头的战争里面的。”
关正把伸出的手，放回到裤子口袋里，耸了耸肩帮，故作不在意地说道：“我是看不惯你，一点也不尊老爱幼，我收拾不了你，一会儿有人能收拾你。”
李小本事笑了笑，说道：“你是说胡老师吗？胡老师是跟我站在一边的……”
李小本事的话还没说完，门又开了，几个人同时望去，门外探出一颗头来。
“李小本事，你爸怎么样了？”
声音甜甜的，笑容也甜甜的，高高的马尾辫，处处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是跟李小本事很要好的女同学，高丽丽。
“叔叔们好，刚才胡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姓关的叔叔找我……”高丽丽怯生生的，语气很生分。她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站到了李小本事的身边。
关正直了直身子，又挠了挠头，走上前去说道：“是我。那个……我不是啥叔叔，我跟你们胡老师差不多大，我就是最近没收拾，收拾收拾，我这人其实长得年轻，混你们高中生理，一般人分不出来。”
关正显然很在意年龄问题，用了大量的词汇来解释自己还是童颜的事实，甚至忘了把这位女同学叫来的目的。
“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得去补课吗？”李小本事无视了关正，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先发出疑问。
“胡老师说，关叔叔说你们这需要我，我就来了。”
“不是叔叔，刚才我都说了，我和你们差不多大。”
“那个……是不是有啥误会？”李小本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拉着高丽丽就要往出走，却被关正一把拦住。
“诶，不能走。高丽丽同学，咱们昨天见过面了。我们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胡老师应该也把我的诉求告诉你了吧？”
高丽丽点了点头，把手从李小本事拉着她的手挣脱开。
“现在我们能指望的只有你了。”关正认真地看着高丽丽，语气里充满了恳求。
高丽丽又点了点头，这次动作中也带着些坚定。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用不用给你们找个单独相处的房间？”
“诶，诶，诶，你要干啥啊？”床上的李大本事越听越不对劲，终于坐不住了，他捂着胸口，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啥玩意啊，还要单独相处？”
高丽丽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还是在大家的见证下做比较好。”
“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李大本事在床上无能狂吼，可眼下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
只见高丽丽默默地撸起了袖子，眼神一变，瞬间从刚刚的怯懦变得杀气腾腾，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李小本事的衣领，高举另一只手，大力地扇向了他的后脑勺。
“说，你骗你爸的那些钱，到底用来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