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安静的办公室里,小果果喝奶都不敢发出声音。
为表示医院对职工的关怀,院长亲自登临ICU视察工作,坐在大办公室一听汇报就是一个小时。临走的时候,还问关芗收没收到奖金。
关芗:“收到了,谢谢院长关心。”
院长一把年纪,拍拍关芗的肩膀,“收到就好,作为ICU的骨干力量之一,要学习的地方真不少。”
那笑容叫一个耐人寻味。
关芗当时就懵了,科主任也懵了,滕白站在一边,表情十分好笑。
这样的场合,小袁、小李和小果果向来不参与,热衷于扒门缝看热闹,这个热闹,她们仨没看明白。
小袁护士:“院长这是……要重用护士长?”
小李护士:“领导画大饼的功力越来越厉害了,炉火纯青。”
小果果护士:“护士长身体都僵硬了。”
小袁护士把小李和小果果拽回,“别看了,我心里不踏实。”
待院长走远,人群散去,关芗还愣在原地,不是,院长啥意思?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科主任回屋喝茶,揣摩领导意图,滕白紧接着研究治疗方案,谁也没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关芗只能找办公室里三个“笨笨”。
笨笨袁护士:“关姐,你永远是我的领导,你说冲,我就冲。”
笨笨李护士:“就是,整个ICU,有哪个护士敢不听你的话。”
笨笨果护士想了半天,表决心不是她的强项,“关姐,喝酸奶不?”
小袁护士和小李护士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小果果,这个时候怎么能不保持队形呢。
关芗终于问出了连日来最担心的问题,“院里不会真要开除我吧?”
小李护士:“关姐,你想多了,虽说之前有空降护士长的传闻,但毕竟不是没降下来嘛。”
小袁护士朝小果果护士使眼色。
小果果护士:“关姐,你确定不喝酸奶吗?”
小袁护士卒。
关芗:“看来院里是早有准备了。”
小李护士自知刚才说错了话,急着圆回来,可惜被医生叫走了。
关芗坐在位置上转着签字笔,要不问问关萍女士?
关萍女士正在菜市场跟小商贩讨价还价,关芗的电话正好帮了她。
关萍女士把屏幕亮给小商贩,“我女儿催我了,你快点,不行我就不买了。”
装好了也称好了,说不要就不要,小商贩不愿跟关萍女士因为几毛钱计较,卖给了她。
关萍女士这才慢悠悠地接起电话,“女儿呀,找妈妈啥事?”
关芗:“妈,你在菜市场?”
关萍女士:“嗯,你想吃啥?我顺手给你买来。”
关芗:“我可能快失业了。”
关萍女士听得稀里糊涂,“你中午想吃啥?妈给你送。”
关萍女士知道,关芗无意中得罪了白家,白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这里面水到底有多深,她还得帮着关芗趟一趟。
中午,关萍女士真来了,跟关芗坐在外面的石凳上说话。
付芊芊远远地望过去,对滕白说道:“你不过去?”
滕白:“我看还是不打扰的好。”
付芊芊:“闹矛盾了?”
滕白:“最近被小人盯上了。”
付芊芊:“犯小人,我爱莫能助。”
滕白朝那里又看了一眼,转身回去了。
付芊芊耸耸肩膀,滕白不去她去,反正她着关萍女士喜欢,套话什么的最合适。
关萍女士听关芗大倒苦水,哈欠连连。
关芗:“妈,你有没有在听啊。”
关萍女士:“听着呢,这不听困了。”
关芗:“……”
关芗:“我亲爱的妈妈,您的女儿马上就要失业了,您似乎很不上心。”
关萍女士:“劝你有空多吹吹枕边风。”
关芗:“……”
关芗:“妈,这不关滕白的事,好吗?”
关萍女士:“死马当成活马医呗。”
关芗扶额,丫的,她多余找关萍女士过来,她怎么能有这么不靠谱的妈。
付芊芊的声音由远及近,“阿姨,您来了。”
关萍女士一回头,看见是谁后,嘴角不自觉上扬,往关芗那边串了串,给付芊芊腾出点坐的地方。
关芗差点被关萍女士拱掉地上。
关芗:“你们聊,我回去了。”
关萍女士:“太好了,她走了,芊芊,坐过来点。”
关芗:“……”
关芗回到办公室,口渴得很,杯子里没水,小果果护士在她对面吸溜吸溜喝奶。
最后那一声吸溜有点大,小果果护士心虚道:“关姐,喝奶不?”
关芗:“喝。”
小果果护士拿出一袋放在关芗面前。
关芗:“还有吗?”
小果果护士马上又放一袋过来。
关芗是想问她有没有非袋装的。
小果果护士见关芗一直看着她,鼻尖上全是汗,直接搬箱过来。
关芗:“……”
小果果护士想到,那箱已经开封了,送出去太不礼貌了,小果果护士马不停蹄地又搬出一箱。
关芗:“……”
关芗:“你储备了多少?”
小果果护士:“没了,全拿出来了。”
关芗看着桌上的一箱半外加两袋装酸奶,算了,小果果年纪小,没断奶呢。
关芗郁闷地出去透透气。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关芗收到关萍女士发来的消息,一个电话号码外加一句话:
“真心建议你多吹吹枕边风。”
气得关芗被饮水机绊了一下。
关芗:“破饮水机怎么放这儿了?谁干的?”
小李护士:“那个,维修的师傅说要换个什么零件,我们……以为放在那里不碍事的……”
关芗:“修个饮水机磨磨唧唧,饭桶。”
小李护士和小果果护士悄悄把待修的饮水机挪个位置。
小果果护士:“谁又惹关姐了?”
小李护士:“没事,更年期提前了。”
小果果护士:“关姐还没结婚呢。”
小李护士:“问题就出在这里,关姐老大不小了,还没嫁出去,能不恨嫁吗?情绪能好吗?你可要吸取教训,别把自己耽误了。”
两人围着饮水机说悄悄话,关芗换好了衣服,心里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吹枕边风。
犹豫着犹豫着,某一刻就心直口快地问出来了。
滕白:“……你问我?”
反正已经说出去了,关芗硬着头皮道:“不然呢。”
滕白:“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关芗:“今天被人cue到了。”
滕白:“哦?哪个没长眼的,不知道你一直对外声称未婚吗?”
关芗:“……”
貌似触动了关芗心里的一根弦。
关芗:“从法律层面讲,我确实未婚。”
滕白:“会钻空子了,不错,眼下的问题可解。”
关芗看着碗里的鹌鹑蛋越剥越多,连吃了两颗,“怎么解?”
滕白:“就这样,该吃吃该喝喝,思考晚上怎么吹枕边风。”
关芗:“我没有开玩笑。”
滕白:“期待你待会儿的表现。”
关芗:“……”
关芗在沙发上坐到很晚,不肯回床上睡觉,滕白没办法了,随便找了两篇文献读给她听。
晦涩难懂的文献,关芗越不想听,滕白越追着她不放,关芗后来这个人缩进被子里不出来,滕白才罢手。
滕白直挺挺的躺下,“说好的枕边风呢?”
关芗不知从哪里掏出小型简易风扇,打开开关,嗡嗡嗡的对着滕白的耳边吹。
滕白:“……”
滕白:“几个小时前,是谁说没有开玩笑来着?”
关芗露出半张脸,“太难了,我放弃行不行?”
滕白拿过小风扇,关掉扔在一旁,拽着关芗的被角,“过来。”
关芗慢慢地挪过去。
滕白:“我原本以为,你生性如此,不会在乎这些没影的事,没想到,你当真了。”
关芗:“谁还没心思细腻的时候。”
滕白:“这不叫细腻,这叫钻牛角尖。”
关芗:“我不管,我心慌慌,下午差点跟饮水机干架。”
滕白:“……”
滕白:“所以呢?”
枕边风就要来了。
关芗吸吸鼻子,“我明天一定把它给拆了卖废品。”
滕白:“……”
关芗到底没拆成饮水机,小袁护士连夜给维修师傅打电话,说不赶快修好等下护士长发飙了,下次谁还敢找他维修。
关芗第二天上班,发现两台饮水机被擦得锃亮,刺眼睛。
关芗:“……”
小袁护士递上维修师傅的名片,“关姐,维修师傅擦的,干净吧,他说以后有问题还可以找他。”
关芗:“随便,你看着办吧。”
关芗换好工作服,像往常一样在整个ICU晃了一圈,看看谁又迟到了,药补没补,设备是不是正常的,有没有新来的患者……
一圈逛下来,关芗发现一个不得了的情况,靠,怎么每个人看着她都笑。
太热情了吧,今儿啥日子?
科主任摘下口罩,“关芗,忙着呢。”
关芗点点头,推着车溜了,天哪,主任是吃错药了吗,笑容有些猥琐。
关芗把小果果叫到身边来,“果果,今天什么日子?”
小果果护士:“好日子。”
关芗:“说具体点。”
小李护士咋咋呼呼地跑来,“关姐,不得了了,你被提名了。”
关芗:“提啥名了?”
小李护士:“省里的先进工作者呗。”
关芗:“哦。”
小李护士:“还‘哦’,关姐,你火了。”
“八字没一撇呢。”关芗丢下两人,飘到滕白办公室。
滕白:“有喜事?”
关芗:“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搞的鬼?”
滕白:“人家问我,我就提了一嘴。”
关芗:“你提一嘴,人家就把我名字加进去了,你要是极力推荐,这事成了。”
滕白:“嗯,秦伯伯是评委之一,这批医疗队里很多人都被提名了。”
关芗:“秦伯伯不是退休了吗?特约评委?”
滕白:“他不是那种老实呆在家里看孙子的人,前不久横跨太平洋找我爸去打球。”
关芗:“……”
暂且不管秦老头是否旺盛过了头,关芗想到一个最有力的竞争者。
关芗:“你呢?”
滕白:“我跟评委说,这个荣誉我不要了,给关芗。”
关芗:“……”
这话听起来咋这么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