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玄姬又赐了上好的消肿药给韶珠,等她敷了药回到殿中的时候已经闹翻天了。
按照玄姬下嫁前的吩咐,从皇宫来的数百随从已遣回了绝大多数,只留下十几人做殿中的侍从和宫人。原本就在赵宫的宫眷议论纷纷,新来的王后果然是位养尊处优的公主,不知当下得宠的华枝夫人是如何得雷厉风行、悍行后宫。
自然,他们也不知道那位“凤月公主”比起传闻中更加蛮横跋扈,甚至可称得上狠辣无情。
女官璃容看到韶珠的那一刻就尖叫起来,“大王不准你说的!大王不准你说的!”
“啪”的一声脆响再次烙在她本就已肿的惨烈的脸上,玄姬微笑,“不是她说的,本宫听到了。”
“不可能!”她朝着面前的玄姬怒吼着,“你们放开我,让我回去!”然而没人回应她。皇朝来的宫人们粗鲁地架着她,赵宫的人无一敢上前来。以往华枝夫人荣宠后宫,她的下人亦是处世嚣张,其余宫人没少受了脸色。如今璃容落得如此下场,他们不少人还甚是幸灾乐祸。想必玄姬派人去华枝夫人宫中的时候她已是气疯了罢。
韶珠拉着玄姬的袖子乞求着:“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饶?她知错了吗,本宫如何饶她?”玄姬只是冷笑。
璃容痛苦地挣扎着,嘶吼着,“放开我!夫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玄姬的笑意渐渐扭曲,带着玳瑁护甲的小指轻轻在她的脸上勾勒,一字一句:“你自己以下犯上,还要搭上你的主子?”
“华枝夫人到——”
门外响起太监的高唱。四下的宫人皆是一惊,五更天了,华枝夫人居然亲自造访。听说这位璃容女官在华枝夫人闺中就已侍奉,想来主仆情深非同一般。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后,一位盛装的女子走到殿前,“王后娘娘请留人。”
“放肆!”玄姬闻声怒极,“都是群什么东西,叫外面那个太监给本宫进来。”
众人大惊,玄姬竟将怒气迁怒到太监身上了。
一位公公很快跪在了她的脚边。
“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公公恭敬道:“娘娘息怒,此处是娘娘的中宫。”
玄姬冷哼,“你也知道这是本宫的地方,一个侍妾擅自到访,你却如此通报,准备让本宫出来迎接是么?”
“这……”老太监顿时变了脸色,“奴才只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这规矩是要让王后给妃子行礼么?”她啐道,“真是举国都没规矩!”
华枝夫人终于忍不住说话:“王后娘娘,他唱叫是通报给宫人,不是给您的。”
“啪”的一个巴掌甩到她的脸上。
“王后,你……”华枝夫人吃痛地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也是千金贵胄,何曾被人掌掴过?
玄姬只是鬼魅一笑,回到高座下坐下,“知道本宫为什么打你吗?”
玄姬这才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妃子:青丝如瀑,白肤如脂,面若桃花,确是一位有着荣宠六宫的资本的美人儿。她勾了勾嘴角。
华枝夫人并没有说话,也在看着她,眼里满满都是惊愕。
“未得本宫宣召,擅自闯入中宫,其罪一。未得本宫允许,多嘴说话,其罪二。身为嫔妃,失礼于王后,其罪三。”她仍是笑着,语中不再有怒意,“本宫仁慈,给你个机会。”
华枝夫人暗自咬着牙,双手紧握在袖袍之中。在一众宫人的注视下,只得慢慢跪了下去,“妾宁氏见过王后娘娘,给娘娘请安。妾方才也是一时心疼下人方失了分寸,还请娘娘宽恕。”
“好,本宫恕了。”她抬了抬下巴,对那太监道:“以往没有规矩,算了。如今本宫来了,没规矩的就要改成本宫的规矩。什么这个夫人那个妃子的,你要唱报给宫人,可以,不要让本宫听到。滚罢!”
太监倒吸了口凉气,“喏”了一声踉跄离去。
玄姬这才转眸对华枝夫人道:“你心疼下人,本宫就不心疼么?”
华枝夫人未想她如此盛气凌人,又见自家璃容实在可怜,禁不住放下了架子,请求道:“妾知错了,璃容也是心急妾身抱恙想请大王过去,未想被您的婢子拦住了……往常按大王的吩咐,是不准拦的……您就饶了璃容一回吧。”
“主子替奴婢求饶,奴婢自己却不求饶,这赵王宫,真真可笑。”她冷眼朝着璃容望去。
璃容深知自家主子向来心高气傲,如今屈居他人之下,低三下四替自己求饶,心里更是愤恨,索性大喊道:“主子不必替奴婢说话,王后要罚,就让她罚了!对错与否,自有他人评说!”
玄姬安安静静地摆弄着护甲上小巧精致的纹样,听她说话,眼也不抬,云淡风轻地丝毫不像在说生死之事:“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才,杀了吧。”
“王后!”华枝夫人不可置信地抬头大吼,也顾不得更多,起身便走到她的面前。“这里是赵王的后宫,不再是你的皇宫了!你看清楚些罢!”
玄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转瞬间冷漠骤然变得狠烈,“本宫明白,不需要你提醒本宫!”朱唇中吐露两个冰冷的字:“动手。”
”谁敢!“华枝夫人站直了身子,昂首高声。
殿中果然无人敢动。
冷笑声瞬间冻结了整个中宫,”赵国的奴才都是聋子。皇朝的总归不是罢!“
”是!“几名侍从走上前,立即将璃容朝殿外拖去。
华枝夫人回头连连喊道:”住手!住手!“然而无人听从她的话。
玄姬满意地笑了,”慢着。“
她以为事态还有转机,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王后娘娘,饶了璃容这一回吧,留她一命,别的怎样处置都可以……“
”就在这里杀。“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侍卫们面不改色,刀已出鞘。
”不要!“伴随着华枝夫人的惊呼,新婚的喜色和杀戮的血色交织蔓延,装点了整个中宫。四下响起了赵国的宫人们惊恐地尖叫。
她轻声说道:”今夜发生的事情,最好你们一辈子都不要忘。“她是说给华枝夫人听的,也是说给她身后所有的宫眷听的。
出身高贵的华枝夫人何曾见过这样的血光之景,早已面无血色,失魂落魄。
”到底是小国出身,一点见识都没有。送夫人回宫休息罢。“玄姬轻笑,仿佛真的是在说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