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和左氏的事情仿佛过眼云烟一般,很快便不再能在宫中掀起波澜。
夙彧派人通禀晚上驾幸中宫,玄姬早早便命人收拾打理了一番。
夜幕降临,灯光摇曳,迷蒙之中少女的绝色容颜更加摄人心魄。依附在夙彧的怀里,吐息缠绵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情欲的味道。
玄姬明白夙彧不喜欢她,但无法拒绝她的容颜,她的诱惑。
一番云雨过后,二人双双酣然睡去。
翌日夙彧命人传了旨意:朝中天子大寿,孤携王后前往祝贺。
玄姬听闻只是抚着长发微笑不语。也罢,除了她这个名正言顺的王后,他还能带谁去皇朝呢?
韶珠捧着一袭鲜红的宫装,笑着道:“大王兴许也见您平日穿得素净,您看这件新裁的礼服多华丽呀。”
玄姬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那精致奢华的布匹,淡淡道:“这里的东西再好,比得上皇朝么?”
不日启程,仪制端严的车辇自良京飞驰而去。那一众嫔妃眼中的艳羡玄姬一一看在眼里。
不得宠,不得势,旁人又能奈她若何?只因她是王后,只有她一人能与君王并驾。
车马劳顿,禁城的轮廓已经渐渐呈现在赵国人马的眼前。
按惯例宫门只开一侧,迎接诸侯到来。唯独此时开了巍巍的正门,太子明琛站在正门之后,一身光华。
其余诸国君主无不为之侧目,又连连叹息。
正门非为赵王夙彧而开,而是为自皇朝下嫁的嫡出公主而开。
太子与玄姬私语了一阵,方携诸侯们前往前殿,而其妃眷则跟随世妇女官前往后宫落脚。
路过未央宫,却见宫人熙熙攘攘,络绎往来。
玄姬不禁问:“未央宫里住了人?”
跟随在她身侧的年轻女官似不知她便是那位凤月公主,如实道:“住的是贤妃娘娘。”
玄姬面上微微一愣,韶珠已是寒意透顶。
片刻后她仍是神色淡淡,“那位贤妃娘娘,封号可为‘祯’?”
女官恭敬道:“是,正是当下独得圣宠的祯贤妃。”
“那她的女儿姣月公主也住在未央宫里罢。”
“回王后,是。”
玄姬轻笑了一声,面上却似笑非笑,叫人见之胆寒。
到了落脚之处,玄姬屏退了旁人,只留下韶珠在跟前,“你说,父皇怕是已经把我忘了吧?”
回到皇朝,她已不再自称“本宫”。反倒徒增一丝落寞。
韶珠只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劝慰。
“本以为这次回宫,能住回未央宫。母后去得早,我倒觉得不是坏事,若她知此情此景,怕是要被活活气死。”
韶珠拦着道:“您还是别说这种话了罢。”
“我倘以为自己是天下独一的皇朝公主,到头来下嫁出去,与寻常诸侯王后无二。”玄姬仍自顾自地说着,“爱女归宁,父皇也未置一词,只有皇兄心里还有我这个妹妹。”
天色渐晚,玄姬估摸着外头的事务已毕,才携韶珠前往东宫。
被迎入殿中,玄姬却意外见到了一位熟人。
“韶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韶音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不由得一阵感慨,“老奴参见王后殿下。”
玄姬上前虚扶了一把,已是泪满眼眶,“韶音不必多礼。”
“韶音本留在未央宫中,孤心知她不愿侍奉新主,便将她调了过来掌管东宫杂务。”
玄姬回过神,见太子走来,这才破涕为笑,“还是皇兄想得周全。”
太子明琛伸手为她拂去眼角的泪光,“父皇妃嫔三千,子嗣众多,孤却明白,亲人却只有玄姬一个。”
“玄姬有兄长如此,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幽幽叹气,“如今这后宫易主,皇兄看在眼里,却也束手无策。玄姬正好回来,皇兄也可一吐哀思。”
玄姬宽慰道:“后宫易主何妨,天下不会易主便是。”
“如今贤妃有孕,后宫皆传若其诞下皇嗣,则登正宫之位。孤如今虽为太子,在朝中并无母族,相比其子可说是孤立无援。”
“皇兄笑话,舒氏不过小官之女。朝中忠臣、老臣谁属意劣族女子之嗣取皇兄而代之?再次,玄姬如今虽只是小国王后,若皇兄有难,必倾力助之。”
太子这才展颜,“或许孤只是杞人忧天,但唯有玄姬可让孤直言心中之虑,如今一一说罢,倒多了几分宽心。玄姬远嫁,你我兄妹二人也难有机会相聚,今日送你一礼,希望对你有益。”他眉眼一扬,四下的宫人、连同韶音韶珠都被屏退。
玄姬见状不禁好奇,“是什么礼物如此隐秘?”
只见他轻轻抚掌,两道黑色人影从天而降,倒叫玄姬受了一惊。
太子见状哈哈大笑,“你们二人惊了公主,该当何罪?”
那二人俯身抱拳,依次道:”臣子缺见过公主。““臣绛月见过公主。”
玄姬不免惊疑:“这是……”
太子解释道:“孤暗中培养了一批暗卫,以防不时之需。此二人乃是其中佼佼者,能护玄姬周全。”
玄姬这才恍然大悟,“玄姬谢过皇兄!”末了,她复言,“玄姬在皇朝还会多待些日子,舒氏母子之日,你我可从长计议。”
太子微笑颔首。
玄姬打听道:“东离可有派人前来?”
太子答:“仍是那伏俞王子。”
她莞尔,“正合我意。”
自太子处离去,玄姬又前往岳贵妃的宫中。
韶珠忍不住问太子究竟送了何物。玄姬却笑而不语。
贵妃的宫人很快前来迎接。晖月还在大殿内吃着糕点,瞧见玄姬来,刹那间变了脸色,露出一丝胆怯来。
玄姬温柔笑笑:“公主该去寝殿睡觉了罢。”
岳贵妃点点头,“来人,带公主下去。”
二人四目相对,行了平礼。
“难为王后挂念,回宫一趟还专门来看望本宫。”
玄姬梨涡浅浅,“贤妃入主未央,李德妃自然得势。玄姬此行,不过想来看一看,您这贵妃之位,坐得还安稳么?”
岳贵妃只觉得玄姬比以往更成熟了许多,她谨慎道:“安不安稳,本宫也不好说。王后倒是能评说一二?”
她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想来贵妃也清楚,等贤妃诞下皇嗣,这宫里的风云还很难说。玄姬有个法子可保贵妃与晖月二人一生安稳。”
“王后请说。”贵妃半信半疑。
“东离王子再次入京,多半有和亲之意。而宫里诸位公主之中,父皇最舍不得姣月,其他公主默默无名,倒都好说。若晖月能去和亲……”
贵妃眼神犹豫着,“可本宫膝下只有晖月这一个孩子。”
她冷笑一声,“你也知道你只有这一个孩子?贵妃可想过,若你失势,稚弱如晖月,能够在宫廷斗争里存活多久?”
贵妃双目一睁,说不出话来。
玄姬续道:“贵妃再多想想罢!晖月哪怕不得伏俞宠爱,毕竟也是皇朝的公主。而你身在朝中,有一个东离王后的女儿做靠山,哪怕无宠无势也能安稳度日。”
贵妃低下头去,似在沉思。
“恕玄姬直言,晖月很快就要及笄,终是要离你而去的。待到父皇指婚之时,真能指一个比东离王子更好的么?”
“王后不必再说。”她抬起头来,似是狠了心,“就依王后所言……若东离王子请求和亲,那本宫便主动将晖月送出去。”
玄姬终于温婉而笑,“玄姬知道贵妃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