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身子就要散架了似的痛楚，双腕被夙彧用一只手便轻松地握紧，像是被铁链箍住了一般。
“夙彧，你放开我！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痛到深处，她已全然顾不得什么礼数尊卑，双脚瞪在夙彧的腿上，夙彧却纹丝未动。
她拒绝这一切，更不要说，她最讨厌的那个人——珍兮还在旁边看着。
泪水模糊了玄姬的眼眶。然而透过那层氤氲，她能看见珍兮在笑，仿佛在品尝着自己的痛苦。
玄姬突然也想笑，多么讽刺！
夙彧俯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着：“王后，满意了吗？”
“我恨你。”她冷漠地说着。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渐渐地也不再哭闹，任由着夙彧做想做的一切，也不再有所反应，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玩偶。
“孤记得，你说孤拿你没办法……是么？除了让你失宠，孤没法惩罚你？”夙彧手里拈着几根她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戏谑地笑着。
玄姬仍然只是木然地睁着眼睛，什么也不说。
“王后好像不讨厌这样的惩罚是吗？”夙彧很快便觉得无趣，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掀到一边，“今天这样的机会，往后还有很多呢。如果不想，那你还是乖些罢。”
玄姬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新婚当日，夙彧的柔情和温和……
是不是天底下的男子都同样的可恶？同样的不值得相信？
父皇是，伏俞也是，现下，夙彧也变成了这样。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手，下唇被自己咬得渗出了血来。
夜已经深了，玄姬还清醒地醒着。她强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夙彧背对着她，将珍兮抱在怀里，两个人依偎着睡着了。
三个人躺在这张榻上。玄姬差点被吐了出来，她立即挪了挪身子，准备下床。
“姐姐。”
玄姬回眸，珍兮仍躺在夙彧怀里。
“姐姐，你现在能知道妹妹当时的感受了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冷声。
珍兮轻笑着，似乎并不惊讶于她的回应，“希望姐姐能像现在这样，再坚持久一点……赢得太快，也很没意思的。”
以前，有谁敢这样对她说话？！
玄姬再也忍受不了，连袜子也不穿，将双脚瞪进软靴里，脚底传来一阵冷意，她也全然不管，披上袄子便径直朝着殿外走去。
珍兮提醒她：“再过一会儿，会有宫人将您送回宫去的，您再等会罢。当然，大王已经吩咐妾在奕华宫过夜了。”
“你在跟本宫炫耀？”玄姬回头，露出一个极冷极讽刺的笑。
“妹妹不敢，恭送姐姐。”珍兮回以一笑，更是轻蔑。
殿外的宫人见了她，都满脸惊恐，“王后殿下，您这……”
那嬷嬷冷眼道：“娘娘，您这样不合礼制。”
玄姬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直直朝外走去。
出了承欢殿，她一路飞奔。
幸好已是夜深，若是叫人看见她这位素来傲慢的王后在宫里狂奔不知道又要传些什么话出去。
本来就已经极为疲惫的身子很快就赶紧力不从心，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任由风吹散她的眼泪。
中宫门口待命的宫人见了这情景都吓了一跳，赶紧开了门恭送她进去。
“韶珠……韶珠……”
韶珠本也已睡了，听到门口宫人的禀报，也赶紧起来迎她，“殿下您怎么了？！”
她陪伴玄姬长大，何曾见到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压抑已久的情绪再也忍耐不住，玄姬泪如泉涌，扑到韶珠的怀中，大哭起来。
韶珠心里惊慌，又只得轻拍她的脊背，“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我说了我要回去！我明天就回去！咱们走罢，离开这个鬼地方！”
“殿下，您已经回寝宫了……”韶珠一阵苦笑，仍然温和道。
玄姬抬起头来，双眸瞪得极大，“我知道！我要回皇宫！什么破赵国，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让珍兮做这王后吧！”
韶珠仍不知她遭遇了什么，只以为被珍兮惹急了，一时间气得糊涂了，只得安慰道：“今天已好晚了，殿下咱们先上床休息吧，明天再说，好不好？”
玄姬仍哭着，踉踉跄跄地被扶着，坐到床上。寝殿里点了许多宫烛，照得人暖洋洋的，却暖不了她的心。
抽泣了好一会儿，玄姬终于平复了些，“备水，让本宫沐浴。”
这大晚上的，还得叫那些宫人们起来！韶珠心里叫苦，仍然说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子缺！”
“臣在。”
那个身影从梁上落在她的不远处，这还是玄姬第一次在明亮的地方看清他的身影。
玄姬冲到他的面前，望着那张冰冷的面具，“你知不知道我受了怎样大的委屈？！”
子缺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我！”玄姬又哭了起来，“去杀了他，杀了赵王，为我报仇！”
子缺平和道：“殿下，您先平静下来。”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漠？我让你杀了夙彧，你听见了吗？！”她歇斯底里地喊着，重重地挥手拍在他的胸口。
“殿下，刺杀君王并非儿戏，恕臣不能从命。除非等臣禀报了太子殿下……”
玄姬急急打断了他，“这事不能叫皇兄知道！”
皇兄最是疼她，若知道她在赵国竟受了这样的委屈，不知道心里会怎样难受！
“臣遵命。”
玄姬感觉有些发狂，“我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真的要你去杀了夙彧！可是你就不能安慰我吗？你为什么这么冷冰冰的……我讨厌你，讨厌除了皇兄之外的所有男人！”
子缺仍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玄姬感觉自己就像个白痴似的。
“殿下，热水准备好了。”韶珠走进殿内，却看到玄姬自己一个人站在那儿，脸上还挂着泪，脸色也有些发红。
然而她却像是已经恢复了平静似的点了点头。
在热水里泡了许久，用玫瑰花瓣香薰了身子，玄姬仍然感觉有什么污秽攀附在自己的身上。
回到寝殿，躺在榻上，虽然身子很暖和，心里却还是凉的。困意一阵阵袭来，却总也睡不着。
“殿下。”是子缺的声音。
玄姬不说话。
有人轻柔地搂住了她。玄姬愣了愣，看着黑夜中的那个影子。
那气息，不知道为何，好熟悉，让人有一种安心而依恋的感觉……
“谢谢你，子缺。”
玄姬闭上眼睛，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