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偷偷用余光注视哥哥不儿温动作的赫连台,见其终于离开,大大地松了口气。
趁着这个难得的偷懒机会,慢慢放慢了脚步,擦擦额头的汗水,极速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缓解肺里火辣辣的感觉。
“哎哟!”
他这一慢,好嘛!身后的队友差点被他绊倒。
“你搞什么鬼,能不能快点!你这么跑,咱们队伍可就全散了。”
面对身后队友的指责,赫连台自知理亏,赶忙连连和对方道歉;“不好意思,脚崴了一下,速度慢了点。”
身后众人闻言,脸上的怒气立刻消散。
本来就都是队友,再加上对方事出有因,战友情顿时占据思想上风。纷纷上前关心道;
“要不要紧?要不你先休息下,别加重了伤势。”
“是啊!小伤可耽搁不得,我扶你上马歇会儿。”
“我去找军医。”
众人七嘴八舌,上手的上手,跑出队伍的跑出队伍,
队友的关心让不儿温既羞愧又惶恐,急忙阻止众人,大声叫道;
“不用麻烦了!就是踩到了一个小石头,指头有点疼,不碍事的。大家继续,别管我,我没问题的。”
说完!其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有说服力,还用力地跺了跺脚,原地蹦了两下,像几位队友露出一副,你们看到了的吧!真的没有问题的样子。
大家见其脸上表情不见丝毫痛苦之色,不像作假。纷纷安慰了他几句,让其有事对自己说后,大家才作罢。
重新列队上路,跟上大部队后,赫连台再不敢偷奸耍滑了。
哥哥不儿温的皮鞭让他内心充满不服气,而队友的关心却让他感到羞愧。
他恼恨自己对队友撒了谎,但他真不是故意的。此刻他默默内心发誓;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边,不儿温和等候他的韩大壮来到中军时,已经算最晚的一批了。
因为他们在队伍的最前头监督,故到得晚一些也属正常。
人群中的章邯,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朝亲兵示意了下;“开始点名吧!迟到的领二十军棍。”
“是!”
亲兵随即从怀中掏出军官花名册,大声点起名字;
“李小虎!”
“到!”
‘王大年!’
‘到!’
‘......’
'苏斯别勒台!'
‘到!’
点完名,亲兵缓缓合上了花名册,重新揣在怀里。
看向章邯,复命;‘禀千户!百户以上全员到齐,无一人迟到。’
章邯脸上顿时露出笑意,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军官们,夸赞道;“不错!大家这段时间算是长进了,不开眼的傻蛋已经绝迹了,是个好兆头。”
‘哈哈......!’
“赖千户教导,我等敢不用命!”
闻言,章邯莞尔,指着众人,笑骂道;‘看来大家不仅时间观念有了进步,这拍马屁的功夫也水涨船高啊!’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李小虎立刻凑趣,仰着脸对众人鼓动;‘大家只拍千户的马屁,其他人咱们兄弟才不伺候呢!兄弟们,按说的可对?’
“对!咱只拍千户的马屁。”
"千户才够资格,别人算个鸟!"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附和。
每个人说话时,那是统一模板的义正言辞,满脸坦然,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章邯面带疑惑,看向章四。指着众军官的满脸好奇问道;“这也是你授课的内容?”
章四有些尴尬,颇为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顶的卷毛。接着他眼底闪动一丝调皮,露出与众人一模一样的表情脱口而出;
“义父天下无敌,寿与天齐!”
“滚蛋!”
章邯先是一愣,顿时没好气的对其笑骂一句,伸腿就朝章四身上踹去,却被早有准备的章四闪身躲过。
不料!章邯胯下的火娃不满意了,猛地抬起后蹄就要朝章四的坐骑踹去。以火娃的力气,这脚要踹实了,非把章四连人带马踹出内伤不可。
幸而章邯眼疾手快,拉住马缰朝侧边带了一下,才让其躲过一劫。
吓得章四不停抚摸着砰砰直跳的胸口,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哈哈哈....哈哈!”外侧的众军官见状,再次大笑一片。
章四这个“卷毛煞星”挨踹,众人乐见其成。
看着章四惊吓的表情,章邯没好气拍了下火娃的脑袋;
“调皮。”
火娃斜视着章四胯下的坐骑,马眼中那股浓浓的不屑跃然纸上。
被章邯敲脑袋后,颇为不满地打了声响鼻,赌气似的用马尾狠拍了两下章邯的后背。
‘霍,脾气还挺大!’
等众人安静下来,天空远处飘过来一大片乌云。随后轰隆,轰隆的雷声便有节奏的响起。
众人纷纷下意识抬头望天,依稀能看到,头顶乌云间不时闪过的雷蛇。
章邯脸色一变,这是要下雨的节奏。赶忙绷着脸对众人宣布;
‘天要下雨了,我们长话短说。
还有几十里就到不里阿耳城了,这前天大家也都辛苦了。你们回去吩咐士兵们立刻扎帐篷躲雨,之后整装备甲,注意仪容,我们一鼓作气直回不里阿耳。’
众将齐声应诺,纷纷调转马头下去通知各部士兵。
仍在强行军的士兵们,在接到长官传回的命令后,立刻开始,马不停蹄,以营为单位,就地搭建帐篷驻扎。
当帐篷才搭建了一半时,天际已然变得昏黄,头顶更是集满了乌云。
忽地!平地起了一阵狂风,卷起漫天砂石尘土,大雨随之,噼里啪啦落下云头。
大雨倾盆落下,狂风更像是发了疯一般,发出阵阵厉鬼般的嘶嚎。
眼见剩下的帐篷没法搭了,章邯赶忙让亲兵去各部下令,大家暂时先到搭建好的帐篷中避雨。
“诺!”
“千户有令!大家就近避雨。”
“千户有令!大家就近避雨......”
看着逐渐消失在雨帘中的亲兵,章邯才抹了把脸上不断滴落的雨水。
翻身下马,牵着火娃朝帐篷中走去。
在帐篷外,把火娃交给值守的亲兵,章邯立刻闪身进了大帐。
章邯的大帐自然是质量最好了,并没有出现外边下大雨里边下小雨的情况。
此时帐篷中间已经升起一个火盆。火盆中的焦炭有点潮湿,燃烧的时候,噼里啪啦冒着火星和黑烟。
“将军,奴帮您卸甲。”
见章邯进来,蹲在火盆边挑碳的赫拉,赶忙把手中的木棍扔在一旁。立刻起身拍拍手中的灰,小步上前跑到章邯背后,就要伸手帮章邯卸甲。
帮章邯把身上沉重甲胄除去后,赫拉摸了摸其里边的内衬。发现已经湿得能滴水,赶忙催促章邯脱下裹床被子暖和下,免得着凉。
章邯从赫拉手中取过铠甲挂在木架上。拍了拍她的手;
“我自己宽衣,你去取一床干净的被子和内衬。”
‘好!’
赫拉去箱子中找衣服,章邯立刻三下五除二拖了个赤条条。把湿衣服挂在木架上后,取过一条干毛巾,里里外外把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走到火盆处烤着自己的头发。
“这长发帅是帅,处理起来是真麻烦。”章邯一边烤着长发,一边嘴里不断吐槽。
但让他剪成以前的平头或蒙古半砸头吧!章邯又不愿意。
受前身的影响,这头长发可不止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么简单。他和华服一样,是自己文化认同的符号。
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自己民族的根。
再说,历来只有夷狄入华夏的,哪见过华夏入夷狄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中华大地还没有被夷狄彻底统治过一次。
至于他前世知道元和清两个少数民族政权。且不论他们最后是否被融入了华夏,单说章邯穿越到这时,还能容其窃居神器社稷么?
“将军想什么呢?奴为您宽衣。”
不知何时,赫拉已经的抱着衣服和一床薄被来到章邯身后。
章邯瞬间惊醒,手中动作一顿,回首凝望。
丝丝长发间,那双透亮的眼睛仿若星辉,一下让赫拉面上浮出些许羞涩。
“没什么,帮我穿衣吧!”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过后,章邯赤条条的身子被挡了个结实。
赫拉帮他把薄被披在肩上后,便再次蹲在章邯旁边,复又拿起火盆边的小木棍,挑动起火盆中的木炭来。
章邯看了一会儿,觉得有趣,也取过一根小木棍挑动起来。
这一刹那,章邯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刚穿越过来那个冬天。当时,他也是像这样,挑动着木炭帮自己队员取暖来着。
这一晃快两年了都!章邯脸上露出一丝唏嘘之色。
心中感叹,不知何年才能重新回到故土啊!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章邯轻声呢喃着这首歌,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嘶哑!
缅怀着故乡的长江黄河,大漠悲歌。思念着故乡的朗朗山歌,竹林木屋,一脸惆怅。
赫拉听得眼睛忽闪忽闪,好像察觉到章邯伤感情绪一样。
遂扔掉手中的木棍,趴在章邯的肩上,轻轻跟着节拍轻轻抚摸着章邯背,身上散发着光。
章邯回头和其目光凝望在一起,章邯笑了。
……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这在草原上很罕见。
第二日清早,章邯刚刚起来跟赫拉用早饭时,亲兵进来报告;
“禀千户,速不台大帅派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