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车里,安静地抽着烟。
这个时候房间里面的灯突然亮起来了。
我的心动了一下。
但突然想起来的灯光并不能够说明什么。
可能是我的老岳母起夜。
我就那么看着灯光,我期待能够看见高露露的身影。
灯光亮了十五分钟……
二十分钟……
不对劲了,有事情发生了。
我立即拿出手机给高露露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她没有接,我就打第二个。
“喂……”
她喘息着接通了电话。
她的喘息,让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女人的在深夜的喘息一般是因为男人在上面。
“我在楼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问她。
她如果慌乱地挂断了电话,那就是验证了我的猜测。
“妈生病了!”
她带着哭腔。
“等我,马上来!”
我挂断了电话,拔腿就往楼上跑。
我敲开了门,发现老岳母面色惨白,卷缩在沙发上。
高玉丽已经收好了物件准备出门。
“怎么回事儿?妈怎么了?”我立即问。
“肚子疼,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发作了!”高露露急得面色惨白。
“走!去医院!”我立即说。
“我们也准备去医院!”我冲过去背老岳母。
她满脸痛苦,使劲推着我,示意不要我背她。
她还没有原谅我!
她小腹疼得已经说不出来话。
“妈,你就当我是一个陌生人好不好?就让我送你去医院吧!”我差点要给她跪下了。
她紧咬着牙,闭着眼睛不看我,但在摇头。
“妈,露露背不动您!就让我来吧!我给你跪下了!”
说话之间,我当真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她闭着眼睛,不再摇头了。
我知道她是答应了,或者不答应也不管了。
我要送她去医院。
我背着她出了门,高露露在后面跟着我。
送进了第一人民医院,很快就上了一系列的设备。
在打了止痛药杜冷丁后,老岳母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她睡了一会儿,但时间不长,最多二十分钟。
她醒了过来,状态恢复了一下,能开口说话了。
她缓缓张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我。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向了她的女儿高露露。
“露露……”
她虚弱地喊了一句。
高露露伸手过去有一把抓住了母亲的手,轻声喊了一句:“妈!”
“咱们,咱们回家去吧,我的病……早就检查出来了……”老岳母说话的时候眼睛含着泪。
直肠癌晚期!
老岳母在三个月前自己来做体检已经知道了结果。
无药可救。
唯一的办法就是吃止疼药。
吗啡片是其中一种止疼药!
吃了也有止疼的效果,但副作用很大,会解不出来大便……
而且身体会产生抗药性,需要吃的量会越来越大,大到最后完全没有效果。
然后就只有一个办法,注射杜冷丁药水……
但也是同样的原理,效果会越来越差。
到最后打一针,止疼效果可能就能够维持一两个小时……
对此高玉丽竟然完全不知情,她只知道母亲经常拉肚子。
医生告诉了我们的结果,高露露找医院昏死了过去。
我给他们安排了特级病房,请了赔付,所有的一切用的都是最好的。
我在老岳母的病床请守了一夜。
打了止疼针,药效还能够维持一段时间。
凌晨四点五十,老岳母醒了过来。
她看见我在病床旁,就厌恨地扭过头去。
“妈!”
我喊了她一声。
“别叫我!”她又有了精神。
声音里面的愤怒掩饰不住。
“阿姨!”我立即改口。
“你走!”她侧着身子恶狠狠地对我说。
高露露在一旁的病床上睡着了。
此刻她醒了过来。
“妈,你醒了?”高露露立即来到了病床前。
“走!马上让他马上走!”老岳母用一种决绝的语气说。
她用是走而不是滚!这是她的涵养!
“妈……”高露露带着祈求喊了一句。
“你听见没有?我叫你让这个人走!”
老岳母的声音加重了分贝。
高露露被吓到了,我也被吓到了。
“我走!我走!阿姨,您别生气……”我立即站了起来。
高露露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既愧疚又无可奈何。
“照顾好阿姨!”我对高露露说。
她点了点头。
我离开了病房。
凌晨五点左右的医院,到处亮着灯却没有一个人。
但并不安静,断断续续地听到有人在呻吟,有人在哭泣……也有人在打呼噜……
深夜是如此的寒冷,一阵风吹来让人瑟瑟发抖。
我自然不能走。
我给高露露发了一条信息。
“我就在车里,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你睡会儿!”高露露很快给我回复了消息。
我放倒了汽车的座椅,整个人躺在上面。
身体非常疲惫,但没有丝毫的困意。
胸口有一种堵得发慌的感觉。
我在想,人这一辈子,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老岳母副市长夫人,之前是小学老师,后来在教育系统工作。然后从教育系统转文广局,再到市委宣传部,最后在市政协退休……
在老岳父被双规前至少二十年,她都是风风光光,潇潇洒洒……是无数人羡慕的对象。
如果在二十年前有人告诉她,她的晚年会过得如此凄凉,只怕她绝对不会相信……
她为什么会那么恨我呢?
是因为我出轨?背叛了她女儿的爱情?
还是怀疑是我连累了她的丈夫入狱?
或者,二者皆有之。
又或者,二者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