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他的眉毛又细又长，而且非常稀疏。
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深情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薄情寡义。
眼皮开始下垂，还有点严重。
这是肾气不足的表现，年轻时候纵欲过度，身体落下了亏空。
鼻梁不算高挺，但鼻头特别大，又大又圆，上面还有很粗大的气孔。
这种鼻子是爱财的表现，但他微微低着头，我又不能仔细看。
所以判断不够精准。
我看一眼他的面相，又赶紧转移了目光，在心中做推测。
如果他没有整过容，那就可以判断出来，这人其实爱财爱色的家伙。
年轻时候一定是这样，但现在不一样了，毕竟是五十老几的人……
色或许还爱，但只怕是生产力跟不上需求了……
有心无力！
如果是这样，我倒有一个方子可以治他这病。
五分钟，两个人隔着一张办公桌坐着，彼此之间却不说话。
又是两个男人，其实是非常尴尬的一件事。
究竟是哪个变态发明的考验？
纯属有病吧！
陈公台突然直了直腰身，见后背靠在了椅子上，顺手拿掉了鼻梁上驾着的眼镜。
“来了？”
他好像才发现我一样。
我真想怼他一句：“老子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浪费在这个杂种的身上了……”
精神世界里喊打喊杀，现实世界里唯唯诺诺……
我就是这样的人。
“避暑旅游这个项目是你们公司在做？”他问我。
他盯着一个大鼻头，皮肤黑黄黑黄的，头发不多，但打量得还算整齐。
眼睛不大，但很有神。
眼袋下垂得非常厉害，绝对是纵欲过度了。
大鼻头发红，说明老小子有存款，数目不小。
“是的，秘书长！”
“我听说，你们公司引来了近三十万避暑客！”
“没有这么多！”我连忙摇头，“来到西靖的避暑客总量应该是三十万，但我们公司最多也就是吸引了十分之一，甚至都不到……”
“十分之一，你也是三万人了嘛，这些突然到来的外地人口……给我们西靖带来了很多困扰！”
他这是给这件事定了调子。
带来的是困扰！
他只看到了困扰，或者就是要拿困扰说事情了。
“你们考虑问题很不全面啊，如此之多的外来人口，一下子涌入西靖，事先没有任何通知……大规模人口聚集，发生群体事件怎么办？这个责任谁来承担？谁又承担得起？”
陈公台的语气越来越严肃了。
我一边点头一边说是。
“这件事李老板非常生气，让我找你谈话！”
“是，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报备……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我们事先也是完全不知道，宣传给了三万人，结果来了三十万……”我解释。
“我不是听你来解释的！”陈公台冷冷地盯着我。
“其实，我这也是为李老板的经济政策提前预热，一直想找李老板汇报，但没有机会……”我说。
“预热？预热什么？”
“这个时候，如果盘江水乡的项目动起来……趁着流量和热度，效果一定非常好！”
“盘江水乡那是你们留下的烂摊子，好好的一个地方被你们搞得乱七八糟，现在把债务丢给了银行，问题丢给了政府，你们这些老板却毛关系没有？简直就是乱弹琴！”
陈公台板着脸训斥。
等了一下午，挨了一顿批。
要走的时候，陈公台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回去等候处理！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口子不能松……”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说是是是……
大概也是因为心虚，他又补充了一句：“惩罚不是目的，要引以为鉴，吸取教训，大家都是经历过一些特殊时期的人，能理解吧？”
“是，是，能理解！”我忙说。
白门楼要罚我款……
吕东方却公开表扬了我……
再回去的路上，我是越想越不对劲……
这是要打吕东方的脸啊！
是不是我推测的这样呢？
关键就看对我的惩罚是悄悄进行，还是大张旗鼓。
悄悄进行那就是杀富济贫。
大张旗鼓，那就是敲山震虎……
三天后，惩罚下来了，罚款金额倒也不多十一万八。
有零有整，交到工商局。
但是通报批评。
堂而皇之。
敲山震虎。
板子打的不是我的屁股，是吕东方的脸！
当初设计西靖党委机关单位的人也是个人才。
我到过许多地方，市委市政府都是在一起的……
包括省会安明市都是如此！
西靖却是离开！
两个机关相隔一条街，一条老街，大概六七百米左右……
其实是一个尴尬的距离。
开车吧，太近。
走路吧，似乎又有点远。
吕东方要是走路去汇报工作，路上难免遇到认出他的人来……
要死开车去，那就得出专车，要是被人看到，又有槽点了：他妈的，六七百米都要开车……这些人的脚是金子做的吧？
而且市政府门前是宽阔大马路。
市委办公楼前面是双向单车道老街。
白门楼前要死没有交警维持，分钟钟钟堵得水泄不通……
这种设计在风水上就存在一种天然的阴阳对立……
不过，有传闻说，行政单位应该搬出市中心繁华热闹地区，把空间让出来给人民……
希望真有其事！
但如今这个经济环境，多半是光说不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