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和他的岳父老四还有那个阿池步,一大群人一直在喝酒吃肉,大声说笑。
我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开饭,或者开不开饭都不重要,我关心的是那个老妇人什么时候会从那个三角棚里面下来。
大家注意到我心情不佳,就都收着情绪,不敢放开喝酒说话了。
阿池步给我烤了最好的羊肉端了过来,他说:“大老板,吃点东西吧,天不黑阿骨打不会下来的……”
我默默地点点头,吃了一块烤好的肉。肉质很好,味道很香,但我没有胃口。
夕阳西下整个高寨木石结构的村落沐浴在一片金黄之中,村落错落有致,看上去颇有一种古村落的沧桑感。
大概受心情的影响,我觉得这个地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怖。
蒋兰也吃不惯这里的羊肉,她随身带着巧克力,拿出一把来,我吃了一颗,又分了几颗给阿池步的小女儿,一个又黑又瘦,年纪大概在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名字是四个字,我记不住,她一双黑亮的眼睛非常漂亮,但就是延续着他们这个族群固有的特点,两只眼睛之间的间隙很大,看上去很不协调。
她的鼻子很大,但鼻梁不高,这就让她的整个面部五官都显得非常扁平。
她的胆子并不小,只是我们刚来的时候,她很害怕。
蒋兰给她吃了巧克力,大概是她第一次吃到巧克力,整个人都沉浸在糖果的美好中,吃完了一颗,她还要。
蒋兰就将手里的七八颗全部给了小女孩,小女孩兴奋地对着我们露出缺了门牙的笑。
然后我就看见她将三颗糖放在房屋外侧的骨头下面,对着那根骨头说话。
我听懂了“阿妈”两个字,蒋兰也听到了。她招手把小女孩叫了过来,问:“你是把糖留给你的妈妈吗?”
小女孩点点头,蒋兰感动小女孩的懂事,就将包里所有的糖都拿出来递给小女孩,说:“姐姐这里有很多,你和你妈妈都有!”
小女孩却说:“阿妈吃到不了……”
她大概想吃的说“吃不到了!”。我们都听懂了。
蒋兰问她妈妈去了哪里?
小女孩就指着她摆放糖果上面的骨头,对蒋兰说:“阿妈……这里……”
我看过去,那是一排排悬挂着的森森白骨……
我立即就反应了,带着惊恐问小女孩:“这是你妈妈的骨头?”
小女孩点了点头,我和蒋兰都被吓到了,紧张而又惶恐地看着四周的一排排骨头。
这里到底是动物的骨头,还是都是人的骨头?
老六大概是听到了我们与小女孩的对话,他走了过来,告诉我们,说:“骨族失去的亲人会被放在他们的祭坛之上,等待血肉被蚊虫鸟兽吃干净后,骨头就带回家里!预示着亲人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并没有离开这个家!”
听了老六的解释,看着家家户户屋子里挂着各式各样的骨头,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六大概猜到了我的心思,忙解释到:“当然了人骨头还是少数,多数是羊骨头,牛骨头!”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山顶上响起了号角的声音。
那是阿骨打——老妇人下山的信号。
老妇人出行的方式也非常特别,她是坐在一个四只山羊抬着的轿子上下来。
那四只山羊仿佛通人性一般,非常听话。寨子里面的路非常难走,但对于山羊们来说,并不是问题。
陪着老妇人来的,还有一个身材高大,容貌诡异,眼珠子发蓝,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汉子。
那个汉子就是这个高寨村的村长,叫阿克隆。
老妇人是整个村子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她一来所有人都站起来迎接。
张先生小声告诉我,“想办法让四只羊变成三只羊,对我们有利!”
我便交代司机杨虎明,“想办法,减少一只羊!”
杨虎明看着羊点了点头。
老妇人被请到了阿池步家最珍贵的椅子上坐着,阿池步双手捧着一碗羊汤递了上去。
老妇人喝了一口,用手指放在羊汤里面搅动了一下,然后在阿池步的头上拍了拍。
这些都是骨族的特殊待客仪式。
身高至少一米九以上的阿克烈坐在老妇人一旁的小凳子上。
他的身材实在是过分高大了,坐在矮凳子上都要比坐在高椅子上的老妇人高。
“面具是从仁里镇华龙村找来的?”身材高大的阿克烈代替老妇人发话问。
“是!”我回答,“从死者韩忠明坟后面的大树上发现的!”
阿克烈就给老妇人翻译,我看到老妇人一张核桃壳一般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他们用骨族的语言交流,我们听不懂就等着村长阿克烈翻译。
“韩三明家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村长阿克烈问。
他将韩忠明说成了韩三明,但这不影响,我们都懂。
“韩忠明已经死了十多年了,现在他的女儿得了绝症!我要救她!”我直接说。
村长阿克烈翻译后,我看到老妇人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韩忠明那个狗东西害死了我们阿骨打的小儿子,他死得早,没还账,他的家里人,还账!”阿克烈替老妇人传话。
“韩忠明都已经死了,事情应该了结了!”我说。
阿克烈翻译后,老妇人发出了一声怪笑,站起来似乎要走。
这个时候,杨虎明已经想办法弄走了老妇人拉车的四只羊当中的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