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才的触摸,南宫小子早已知道“十巫堡”三个字绝不是刻在那块石板上的,但他却没有想到,也没有摸出来这三个字竟然只是石板上的尘灰,在微风的轻拂下,它在慢慢地消失着,成灰成烟。
南宫小子急忙伸出了手捂了上去,仿佛这样就可以保留着这三个字,就可以找到进入十巫堡的通路。
但他错了,细沙如水,从南宫小子的指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宫小子的手在下陷,可怕得是不但字体消失了,就连那块石板也被这微风吹得粉碎,碎成这细小的沙砾,与周围的沙一模一样。
不存在的石板,不存在的三个字,只有南宫小子心中牢记的阴三,阳三,乾坤不断,逍遥自在。
南宫小子急了,他双手使劲地向下挖去,但一切都是徒劳,干燥的沙土下面还是干燥的沙土,没有一丝改变。
南宫小子累了,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也许每一个人都曾有过绝望的时刻,当你被人追杀到悬崖边上的时候,你绝望了,当你的爱人走进别人的洞房时,你绝望了。
人之所以绝望是因为他曾希望过,被别人追杀的人曾想到过生,他要逃,失去爱人的人曾想到过拥有的时刻,南宫小子也曾充满了希望,但当那三个字及那块石板被微风吹走的时刻,他真的绝望了。
绝望的人最切身的感受就是孤立无援,现在的南宫小子便是这样,席方平昏迷不醒,独角兽无法说话,更可怕的是这广袤的沙漠中没有一丝生机。
南宫小子坐在沙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城堡,无声无息,一座真正的死城。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城堡大喊,发泄着心中的孤独:“如果这是十巫堡,里面的人都死绝了吗?故弄什么玄虚?难道真要不管人的死活吗?”
南宫小子喊到死活,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一个人,一个活着却跟死人没什么两样的人。
蛮蛮便是这样的人,一个活着的却见不着太阳的人。
南宫小子管不了那么多,他急需有一个能够帮着他出点主意的人,所以他必须让蛮蛮看得见太阳。
沙漠上的太阳一览无余,它绝对不会遮遮掩掩的,总是那么强烈,强烈得令南宫小子手中的紫水晶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但蛮蛮却没有一点声息,即使南宫小子将他的祖宗八辈都骂个遍了,他还是静静地躺在紫水晶中,受魔咒所控制的蛮蛮是绝不可能在白日里出来的,更何况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八辈祖宗到底是谁。
南宫小子再一次失败了,他只好将紫水晶放回自己的挎包中。
有时候就是这样,任何人都无法帮你,并不是你没有朋友,只是朋友们都真的无能为力,所以只有你自己,要自己承受所有的一切。
有时候也是这样,你必须为朋友去独自做一些事情,甚至从来都不会去想自己应该不应该去做,只是一种责任。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了救朋友的命,他必须忍受孤独,他必须独自一个人将这件事办好,否则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南宫小子终于静下了心,当所有的依赖都失去的时候,他终于静下心来仔细地想着对策,在他的心里阴三,阳三,乾坤不断,逍遥自在这十二个字不时地响起。
南宫小子并没有读过书,所以这十二个字中的玄机他只有一种解释方法,再多一种他也想不出来,也没有时间让他想到。
阴为右,阳为左,乾坤则是一个整体,阴阳合,乾坤生,至于逍遥自在当然就是事随心愿。
这是南宫小子的第一个解释也是唯一的一个解释。其实阴何止为右,阳何止为左,乾坤也绝不是整体那么简单,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席方平如果清醒着,他绝不会这样想的,他至少会为阴给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种解释,阳自然也不例外。
南宫小子永远不会这样,他只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虽然他不清楚这感觉从何而来,但他知道这并不奇怪,因为每一个他所见到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的,仿佛是天生的。
这种感觉当然是天生的,因为每一个人都无法离开阴阳,也都是按着阴阳来行为做事的,都会给出阴阳一定的解释,这与书读得多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在人界中,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阴阳结合体。只是南宫小子忘了一件事,自己并不算识字,又是如何摸出字来的呢?
虽然作出了解释,但到底应该怎么做,南宫小子还是不明白,想与做本来就很不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南宫小子听见了驼铃声,在这寂静的沙漠中响起清脆的驼铃声,南宫小子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当你孤立无援的时候,任何一个人都会变得十分亲切。
这亲切来自一匹骆驼,很高大,在双峰之间却坐着一个瘦小的老者。这个老者一身白衣,白绢缠头,完全是异域的装束。从脸上看,他的确很老了,满脸的沧桑如刀刻一般。
现在,老人的脸上是一种惊诧的表情,从那双已经很大却还要睁得更大的眼睛中就可以看出来。
老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南宫小子,仿佛在看一只动物一样,他从驼峰上跳了下来,走到南宫小子的跟前:“小伙子,你没有事吧?是不是迷路了?”
这个老人出现得莫名其妙,甚至很是突兀。但此时的南宫小子已经想不了许多了,他想要站起来,但浑身仿佛一点力量都没有了,他张开嘴,干涩地说:“有水吗?”
老人的行动很快,他转过身去跑到骆驼跟前取下了水囊,递到南宫小子的跟前,南宫小子再也不管那么多了,他举起水囊,大口地喝了起来。
老人就是这样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好奇:“慢点,别呛着。”
水很甜,滋润着南宫小子的喉咙,顺到体内,仿佛感到整个身体都恢复了生机。
南宫小子一抹嘴:“可以给我的朋友喝点吗?”
老人道:“没问题。”
说着,他走向席方平,却一下子停了下来,惊恐地说:“这是什么?”
南宫小子答道:“马。”
老人摇摇头:“长角的马?我活了七十多岁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朋友怎么了?”
南宫小子已经恢复了一些,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老人的身边,接过水袋:“他受了点伤。”
说着,南宫小子和老人一起将席方平从独角兽的背上扶了下来,放倒在地上,撬开他的嘴,灌进水去。
没想到这一灌,席方平却喝不下去,顺着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来,这把一旁的老人吓坏了:“看这样子好像是中了什么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