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你这眼神，还想杀我？”林萧古井无波地看着几步外的赵恒，并不担心他会扑上来咬人。
“林萧！！”
赵恒的的声音依旧带着浓郁的怨毒与仇恨，可以说这几天的折磨都让他心里的恨累积到了极点，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正居高临下地站在自己面前，让他如何不恨。
“不过你似乎还没有认清你的处境，你认为你能杀得了我？”林萧不屑地冷哼一声，从旁边搬来一张凳子，就那么大咧咧地坐在他面前。
轻飘飘的话再次刺激到赵恒敏感的神经，嘴里不断传出野兽般的声音：“杀！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林萧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忽然伸出一只手像当晚那样朝他招了招手，嘴边是轻蔑的笑意。
这一幕让置身一墙之隔的龙擎大感意外，万万没想到林萧会做出这样挑衅的举动，要知道今天可不是为了激怒赵恒而来的呀，这么做岂不是背道而驰。
果不其然，当赵恒看到这个动作时几乎目呲欲裂地狂吼起来，身上套着的铁链也被扯得噼啪作响，绷紧的那两根更是发出尖酸的钢铁摩擦声，似乎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力量。
然而，赵恒暴怒的挣扎也是徒劳的，任由他如何想往前也只能到达距离林萧两尺外的地方便再也无法寸进，彷如不可逾越的鸿沟。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牢房，打懵的不仅是赵恒，还有站在外边看戏的龙擎，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这一巴掌。
当然，一个巴掌还不足以将盛怒到丧失理智的人清醒过来，短暂的呆滞后赵恒显得更加狂暴，那两条要断不断的铁索看得龙擎担心不已。
“我要杀了你……”
“啪——”
一句嘶声怒吼伴随巴掌声同时响起，林萧的手掌在赵恒还没吼完时便挥了下去，没有一点犹豫和留情，看得外面的龙擎一愣一愣的，事先不是这样说好的啊。
“我要杀了……”
“啪——”
“我要杀……”
“啪——”
赵恒的脸越来越扭曲，而林萧的巴掌声也越来越密集，直到最后几乎赵恒每一开口时都被赏一个大耳刮子，没有一次例外。
站在外头的龙擎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萧左一下又一下扇得不亦乐乎，到最后甚至扇出节奏与美感来，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还能这么玩？
“呼呼呼——”气得爆炸的赵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从最开始火辣辣的疼再到现在的麻木，已经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而反观尽在咫尺的林萧仍自一副笑吟吟的悠哉姿态，让他牙齿都要咬碎了。
许久之后，林萧见他只是怨毒地盯着自己，笑了笑后道：“怎么？不喊了？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赵恒没有说话，也不敢再说话，他不知道开口之后迎接他的会不会是一个巴掌，更不想承认的是自己居然生出了些许畏惧的心理。
“好好说话，不就免遭一番皮肉之苦咯？而且我这次来的目的也是好好说话，你知道我可不是暴力的人。”
林萧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得好像刚才那几十上百下不是他打的一样，连龙擎看着都觉得他有点厚颜无耻，虚伪起来还真是无人能及。
“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是来羞辱我的话现在可以滚了！”饶是如此，赵恒仍旧语气不善，胸口喘得跟风箱一样，大半是给气的。
林萧挪了挪屁股，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地说道：“这不就对了嘛，好好说话会死吗？非要像个疯子一样见人就咬。”
赵恒恨恨地看着他不说话，林萧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又说起来：“告诉你个事，刘老爷子已经回京了，昨天还问了你的事。”
话音落下，林萧便看到赵恒冷硬的表情中有了短暂的愕然，继而又变得阴沉起来。
见赵恒脸色转阴，林萧的脸色也瞬间拉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刘老爷子剥夺了你用命换来的大比资格，你就可以恨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根本不配在全武会馆里修习，甚至不配做人。”
“难道那不是我应得的吗？”赵恒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喊道。
毫无意外，赵恒的脸上再次挨了一巴掌，继而便传来林萧冰冷的声音：“鼠目寸光的东西，难怪不成器，刘老爷子在外浴血厮杀的时候，你居然还有脸在这里怨恨他对你不公，你以为就你赵恒最憋屈是吧？你以为就你那点得失最重要是吧？”
“告诉你赵恒，刘老爷子的高度，穷极你一辈子都无法达到，他是瞎了眼才会看中你这样的弟子，还因此愧疚不安，你根…本…不…配！”
最后掷地有声的四个字让赵恒又陷入了呆滞，与那一巴掌不同的是，这次却久久没能挣脱出来。
见赵恒的态度有所松动，林萧心中一喜，再次趁热打铁冷声喝道：“作为刘老的弟子，全武会馆的门生，历史上有出现过像你这样的人吗？你要是想到一个，我林萧今天就跪在地上给你认错又何妨？”
“怎么？想不出？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刘老爷子的品德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也不会去质疑，那些弟子走出去后无不是各自有一番光辉的事迹，要么精忠报国，要么开山立派，而你呢……只会因个人得失而怨天尤人，报复社会，你觉得你赵恒有这个脸吗？！”
“远的不说，就说上一届最出类拔萃的的秦楚、韩修武以及上官虹，几天前在除夕夜还在为国浴血奋战、不计生死，而你呢，只能像个囚徒一样在这里发着自认为理所应当的疯，你以为别人都欠你的吗？你觉得你对得起谁？”
“大敌当前，如果当时你已经投身敌营，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来，我绝不会对你有任何留情，直接杀了一了百了，还会让你在这里疯狗一样地乱咬人吗？”
针针见血、句句诛心，赵恒彻底愣住了，连外边的龙擎都变得肃穆，那时的血腥他是亲身经历过的，如果不是发现得早，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一副局面。
林萧的话并没有任何停顿，最后声色俱厉地指着赵恒的鼻子怒斥道：“赵恒，你…不…配！”
“不……不是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赵恒无意识地呢喃起来，两只瞳孔在收缩与扩大之间不断变换，原本贲张的怒气也不见了踪影，整个身体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
林萧冷哼道：“哼，控制不住自己？你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狭隘的欲望，被扭曲的仇恨冲昏了头脑，愚蠢之极！”
“那我能怎么办？注射那种药之后，连思想都能吞噬狂化，还能怎么办？”赵恒豁然抬头，紧咬着牙亢声喊道，同时颤抖着伸出那两只惨绿色的手。
林萧目光一闪，类似的情况他也曾在聂天远身上见到过，只是没有赵恒这般异端罢了。
“现在有一个悔悟的机会，就问你你想不想重新做人？”
赵恒先一愣，继而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最后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颤声说道：“想，我想重新做人。”
“好，有觉悟，况且你也并没有犯下什么错，应该有这个机会。”林萧轻松一笑，一番下来总算没白瞎那些口水，接着又道：“参加这次的比武大会，当然本来也应该是你的资格。”
赵恒有些错愕，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不要认为这是施舍，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不会抢。离大会只有几天时间，你的机会只有一次，今天过后我不会再来，你可愿意？”
听闻之后，赵恒立刻拼命地点头道：“愿意，我愿意！”
“很好，至于你身上的问题，这两天会有人替你解决，到时候你还没有现在的实力不好说，不过这种靠药物得来的力量，想必你也知道难以控制，弃之不惜，武道一途唯有一步一个脚印得来的才是自己的。”
赵恒垂下脑袋极为复杂地看着两只手，两行眼泪无声地自眼眶滑落，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他已经受够了。
“我明白，谢……谢谢。”
当听到最后一句谢谢时，林萧的脸上绽开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