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渐明白了,曾经自己视作救赎者的老修士,给他的宝物,乃是什么样罪恶的诅咒。
一想到曾经属于他的权势力量、以及最重要的时间,竟然被一枚小小的戒指全部封印,至深沉的负面情感,就在他的灵魂之中沸腾。
就像是针床一般,刺痛他的心脏,扭曲他的面容。
最信赖,最尊重的人,竟然是残害他的凶手,若不是困境的压迫,他就会被困在富贵的假象之中,像任何一个凡人一样,在红尘之中留恋。
而那愚蠢无知的姿态,让他想起了猪圈里滚动的肉猪们。
无法认知到自己究竟是谁的人,和那些被本能驱使的禽兽没有任何区别。
他握紧了纤细的手指,就像是捏住了怒火一般,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无意义的情绪,不该是影响他大业的东西。
就像是这幅羸弱的肉身一样,不该成为束缚他的工具。
血雾之中传来的波动,让他从自我反思之中醒来,就像是蛛网中心的蜘蛛一般,察觉到了入侵者的存在。
魔巫的意识沿着血雾蔓延开,几息间便察觉到了来者。
几个气血旺盛的‘祭品’正在走动,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处于蜘蛛的网上,而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光芒般,刺痛了他的眼睛。
魔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延伸的意志也被收回。
伯尼捂着眼睛,脸上却浮现出狰狞的笑意,他认得那个灵魂,即使是未曾目睹,但是大名鼎鼎的开拓校尉洛星,他绝不会认错的。
那光芒四射,高高在上的灵魂,和那封信件上展示的气质一模一样。
“终于是来了吗?”
他不禁战栗着,因为喜悦而放声大笑,
为即将到来的复仇。
他将会以那个傲慢的家伙为祭品,彻底让自己跨入强者的行列。
红绿变换不定的宝石,如今嵌在他的拇指上,散发着源源不断的不祥气息,无时不刻都在增强他的力量。
恐怕是连那位修士自身都没想到,压抑吸收伯尼灵魂中溢出力量的法器,竟然会被那充裕的孽力侵蚀,反面化为掌控和侵蚀的法器。
在它的增幅下,仅仅是兑巫境的魔巫,便能够越阶爆发出完全不属于他的力量来,乃至是侵蚀兑巫巅峰的修士。
盟军公会的那位兑巫修士,便是如此憋屈地死在战友的精神风暴之中。
那块宝石,乃至是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一位从未修行过的商人,一点点踏上巫妖的道路。
商人放肆扭曲地大笑起来,房间内的孽力不断升腾,随着他的情绪运转着,却又在笑声的戛然而止中瞬间凝固。
骤然恢复平静的商人,伸出手,远处镜面上凝固的血污瞬间散开,让他得以借此整理衣冠。
浑身被鲜血浸润的商人,只是一挥手,那些早已凝固的血液,便听话地离开他的身体,化为精纯的孽力,没入宝石之中。
看着恢复洁净的自己,伯尼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的目光看到了污浊骨架之上的礼帽,眼睛一亮,修长的五指一转,精致的外套和礼帽,便飞到他的身上。
当尘埃落定,血污散去后,握着拐杖,彬彬有礼的绅士,重现出现在会议室中。
尽管他锃亮的皮鞋之下即是一地血污,尽管在房间的角落满是同行的骨架,尽管这座城市早已被没有了声息......
他,伯尼大商人,借由这些人的滋润,变得强大而优雅,甚至能够跨越一切的艰难险阻,战胜曾经可望不可及的敌人。
“来吧,我的宿敌!”
他露出一个尖利的笑容,缓步向着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黑水城中,洛星一行人正在前进。
一改之前的谨慎小心,他甚至放弃了神羽的庇护作用,放任自己被血雾浸没,衣服上渐渐染上血色。
其他人亦然,只留下兼爱傀儡还有吴校尉几人作为后手,潜伏在远处。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黑掌柜等战斗力不强的角色的,都被放在了城外,以防万一,还能回去通报。
洛星就像是一个傲慢的纨绔一般,大喇喇走在黑水城血雾弥漫的街道上,脸上还大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一边走一边挑衅着:“魔巫!出来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躲过我们的搜查的,但是现在你完了!”
“你不会以为,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后,还能够相安无事吧?”
“识相的就乖乖滚出来!”
怕魔族不能理解他的话语,洛星还用魔族语咒骂了一番。
配上他那欠揍的表情,就算是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还是会被他周身散发的气质所恶心到。
嗯,如果是一个正常的魔族,在洛星咒骂起他们所侍奉的魔王时,就应该露面了。
而寂然的街道,证明了洛星和黑掌柜的推算,对方根本不是魔族,而是一个实打实的人类。
还是那种至为冷血的奸商,他们可是自私自利的代名词。
当然,洛星也想到了,万一对方想要伪装出是魔族犯案的样子,在洛星挑衅的时候出现,短暂接触后立即逃离,那洛星也有其他的办法。
就在洛星有些疑惑的时候,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血雾弥漫的街道上。
那人带着高帽,穿着礼服,手里还拄着拐杖,就像是一位优雅的绅士一般,出现在洛星面前。
“久违了,洛......”
还未等他说完话,一道风刃已经穿过血雾,留下一道刃形缺口的同时,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啧。”
洛星的野蛮,显然是让他有些不满。
毫发无伤的商人,这次出现在了路旁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眼神中有些不屑。
“是你!伪装地不错啊,伯尼先生?”
听着洛星的讥讽,商人丝毫没有恼怒,反而摘下了帽子弯腰致意。
“劳您远驾,真是倍感抱歉,我本以为,我们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点,以礼相待,坦诚地聊聊关于合作协商的问题。”
他摇了摇头,叹道:“可是,您的傲慢和逼迫,却让这种可能性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