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炸开的毛还得方妍来顺。
一席温言软语下去,大皇子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倒也不多说什么了。
太子也道:“皇兄,永安郡主说得对,若起义军真有那么强的兵力,是没道理不会蛰伏回城,应当是聚集兵力强烈攻打,乘着胜利一路高歌罢,怎会向这次这般,夜袭军队?”
大皇子战场沉浮许久,兵书上的字儿是闭着眼都能默出来的,怎会看不清这点小把戏?
他哼一声,道:“这必是有人从后方送兵来了!那是节节败退不由回城,分明是找由子回去等待救兵来,接着怕伯安王爷的军队太猛打不过,干脆夜袭罢了。”
他顿了一下,沉思半晌,又道:“约是我方军队也出了奸细,不然怎可能这么顺利。”
“那不会……”方妍惊呼一声,接着小心放缓声音,“伯安和碧芜二人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些徒增的流民……”
“应当不是流民,是故意刺杀伯安的杀手。”太子被这二人一点醒,思路也顺络了许多,“不然难以解释,京城都不晓得出现了新的灾祸,各地就徒增了那么多的流民。”
这一番话叫方妍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要伯安的命啊!
而大皇子心头的疑虑更深些。
直觉告诉他,事情大约不仅仅如此罢了……
起义军和正规军除了规模和战术的不同来,关于兵力也差距悬殊。
正规军将军持有军令牌,可随时调动战场周边城镇的护城兵加入战场中来,可起义军大多都是各地无人管教的刁民,怎的会留出多出的兵力来专门负责“增援”?
留的还都是一帮精悍的强兵。
这怎的去说,都是不合理的罢。
又或许,这根本就不是“起义军”?
若是如此,如果内部争斗在扶持他们,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若是外部扶持……
那这的麻烦可就大了!
大皇子不免也有些焦虑起来,而除了这些藏在暗处被他们揪出来的一些猜测外,更大的麻烦还是陆伯安现在的精神状况。
他们此次书房密探结束后几天,陆伯安都跟丢了魂儿似得,见谁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除了碧芜,他也基本上不与别人讲话。
哪怕是见了方妍,他说话都跟一点点蹦出来的一样,连不成句子,更难让人猜出他的完整意思。
方妍叫碧芜多去跟伯安说说话,想看着能不能开导他一下。
效果却并不好。
见他一点点丧失以往的活气,大皇子他们看着了,都急在心里,但也没有别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儿。
方妍曾想着是去给玉痕修一封书信来,想着他们这么些年的感情,若是玉痕来了,说不定会有什么改变来。
是大皇子给拦下来了。
他说,若是玉痕知晓了,方寒也一定知道京城出了事情。本身方寒去罗塞镇想的就是让他暂且远离京城漩涡,免得他人都将矛头对准向他,若是他知道了,指不定会往回赶来。
这样算得上是忤逆圣意,指不定还会惹得皇帝震怒,这样便不值当了。
方妍一想,确是这样,也不再提起此事。
这期间,楚岸来了一回。
面对曾经悉心教导过自己的长辈,伯安还愿意说上两句话,可一旦涉及到了战争的问题,他便将嘴巴紧紧闭上了,不愿再多说一个字儿。
连楚岸这条路都行不通了,大皇子他们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而他们说不愿让玉痕他们知道,可玉痕搁在京城里的耳目也都不是吃干饭来的。
密报悄无声息的流出京城,飘进榕城罗府之中。
玉痕在一个傍晚收到密报,仅匆匆扫了眼,便惊骇的从榻上摔落。
顾不得尾椎疼痛,他连忙跑进许晚歌和方寒的院中,要辞行回了京城。
许晚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调侃他:“怎的,最开始撵都撵不走你,今儿怎么主动辞行了?让我瞧瞧,这太阳是向西边落的,不是从东边落的啊!”
玉痕此时那里还顾得上她说这种话,急的满头大汗,简练道:“伯安出事了!”
方寒手一顿,人一惊,诧异的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谁出事了?”
“伯安!陆伯安!”玉痕急切的把手上的密函递给他们,“你们看看就晓得了,起义军叛乱,伯安中了埋伏,近乎全军覆没,现在朝堂上那些狗东西真弹劾他呢!那大皇子府上的人还给我传了信儿,说伯安现在情况非常不好!我得回去一趟!”
许晚歌难以置信的接过密函,手上微微颤抖,五指紧紧的抓着密函。
她一目十行的看完,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她喃喃道。
方寒接过她手上的密函。
同他们二人的反应不同,方寒从头到尾细细看了密函一遍。
密函上写的很详细,包括方妍,大皇子和太子在书房的那番猜测也系数铺了上去,近乎一个字都不差。
这让方寒深感意外,他举着密函,问:“这是谁写的?确保可靠吗?”
玉痕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掩饰更多了,当场便点头道:“确保可靠,是我的人!”
“你的人能写出大皇子府书房细谈的内容?”方寒又问。
因着许晚歌与他算得上是很好的挚友,方寒从来没有怀疑过玉痕会同他们不是一派的人。
而如今这封密函当前,他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给他,要多嘴问上几句了。
毕竟,能在大皇子府上插入眼线的,近乎是没有的。
能将人插入大皇子贴身的,更是不太可能。
可这封密函实实在在的出现了,连玉痕都承认了是他亲信送来的,这着实是出乎了大皇子和方寒的预料。
玉痕本是很生气的,几乎要将桌子掀翻,同方寒吵闹起来——
我同你如今再讲伯安的事情,你怎么的就关注了别的事情来?怎么都不关心关心伯安的吗?你到底再做一些什么!怎么这么冷血!
后不过片刻,玉痕便反应过来了。
他的火气一下便下去了,朝着方寒好声好气的解释道:“这些都是先前的来。你和大皇子回来的蹊跷,又毫无预兆,我和伯安便往你们屋头塞了些人,也是担心晚歌和方家姐姐的安危,并非真心想对你们做什么。”
方寒默言,并不知晓是在想些什么。
玉痕只好继续道:“若是真是对你们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我安插的这些人早就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且不是你,其余京城贵族的府中大多都有我与伯安二人的人,为的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免得晚歌和方家姐姐出事。”
这一番肺腑之言出来后,方寒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一些,缓和了口气,站起来同玉痕作了个揖,说:“怪我多想了许多,只是这关键时刻,我很难不多想来。玉痕王爷莫怪,刚刚这封密函我也看过了,伯安王爷领军失败,难承打击,如今正心情低落着。你和伯安王爷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难过也是应该的,我们也没什么好留你的。若不是有圣命在身,我同晚歌也是想一道去的……”
“那可别了!”玉痕急急忙忙的说,“你和晚歌就别回去了。那皇帝老儿本来就是想把你俩支走,越远越好,你俩半路折返算什么话,别叫有心之人想着大皇子要逼宫上位了!
在说,这哑婆记忆还未完全恢复,这儿榕城还有不少的事儿需要你们处理,罗塞镇那边也有不少的问题,你们回去了,这些事怎么办?”
方寒沉默半晌,又对玉痕做了个长揖:“玉痕王爷深思熟虑,方某钦佩不已。”
玉痕自小野惯了,最烦的便是这些动不动作揖下跪的礼仪,只晓得天地为家的潇洒自由,闻言也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冲去衙门和府衙罗尹大人顺嘴提了一句,便急冲冲的出了门,翻身上马要走。
“玉痕王爷留步!”罗尹从后头追上来,气喘吁吁的还没来得及恢复,便双膝一软,跪下来,诚惶诚恐道:“不知小人是做错了些什么,叫王爷不舒爽了,这才急着要走,还请王爷您多指教指教小人,小人也好更改来。”
玉痕挥挥手,急着出城:“没有的事,你做的都很好,只是京城有急事叫本王回去一下,你不用多想。”
“那……”罗尹总算放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恭恭敬敬的侧到一旁,俯身道——
“祝王爷一路顺风,早日回城。”
玉痕也不同他多客气,一拽缰绳,策马而去,只留下马蹄扬起的尘土和一个急促的背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