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林君若看来就是一句废话。
若是不得罪人了,怎么会有人要他们的命?
她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要她的命。
而让玉痕惊讶的是,蒙面人从始至终说的都是“他们”,不是“他”,那这就证明了,林君若不是被无意卷进来的,而是刻意有人也想要她的命。
可她不过是进京不久的将门之女,一来身份不算尊贵,二来也为说亲,不存在与人抢夫婿的可能性,加上她心思单纯,也不会去害人,怎么会有人想要她的命?
再多的疑问也没有人再同他解释了,那蒙面人说完这句话后,便催着两个人赶紧吃完饭,他好回去交差。
林君若心无旁骛的扒完饭,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道:“那劳烦这位大哥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都要死了那便问全罢了!”
蒙面人很不耐烦,但也没拒绝她这个听上去有些荒谬的请求。
“我还有多久的活头?”林君若道。
“不清楚。”蒙面人重重的将碗筷砸进木盒中,“许是三天,许是三个月,也许是三年,得看主人们外头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
“还有外头的计划!”林君若惊呼。
蒙面人不再理她,带着木盒急匆匆的走了。
外头还有计划,这是玉痕也没想到了的。
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计划?留着他们究竟还有什么用,无数个问号在玉痕脑海中聚集。
可他连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想不到。
与他的满面愁容不同,林君若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让玉痕不得不多看了她两眼。
“没什么好急的。”林君若好心宽慰他:“那大哥都说了,我们不会这么快就死的,那哥哥找到我们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大不了等他们打开我们牢门的一刹那,我在前头挡着,你快些逃出去就是!”
瞧瞧,都瞧瞧这林六姑娘说的都是些什么傻话。
且不说玉痕不怕死,哪怕是真的要逃出去,那也轮不到一个姑娘家替自己挡刀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玉痕被她逗得连郁结的心情都飘散不少,干脆同她闲聊起来:“你可曾与什么结过仇家,非要你性命都那种?”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像是这种普普通通的姑娘,就算是有一颗想结仇的心,也恐怕是没那个能力的,聊太多也无所谓。
可叫玉痕没想到,林君若思索了很久,还真点了点头。
玉痕瞪大眼睛。
“若是仇家的话,必然是有的”林君若说,“我以前常同祖父上战场,也杀过不少闾国的人,若是那个闾国人对我有仇,有敌意,想要至我于死地,也并非不可以的。”
这个答案出乎玉痕的意料。
他皱了皱眉头,“依照你的意思,绑架我们的应当是闾国人?”
“有这个可能。”林君若严肃的点点头。
可这又是怎么可能呢?
玉痕又开始在心里盘算,就如今侯朝和闾国之间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闾国人若是想进入侯朝氛围内,那都是极难的,更别提在侯朝的京城里雇凶杀人。
杀的还是堂堂将军府的小姐和侯朝的异性王爷。
这怎么想,也不太像是闾国人能在这儿干出来的事儿。
可除此之外,又有谁有可能呢?
玉痕想不明白,如同外面的人,也想不明白他和林君若究竟被人关在了那里。
连着几天的强力搜索叫人连一点力气都没了,林少将军和大皇子他们齐聚靖安候府,各个面色疲惫而浓重,看着是憔悴了不少。
因着女儿的失踪,连林大将军都惊动了,可仍是没有一丝的线索。
为此,燕娘还不惜出动自己在民间的“眼线”们,只是派出去的人大多数还没回来,手上的消息可谓是少的可怜。
众人都有些泄气。
平白无故的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可真是蹊跷还找不到头绪啊。
爱女失踪,林大将军仿佛一夜间白了头,歇了还不到两刻钟,便又要带着人出去,好在被方妍留下了,劝他道不可过度劳累,别到时候君若找了回来,他倒下了。
林大将军杵在原地许久,最终还是认了方妍的话,垂头丧气的坐回原位上。
林大夫人在位置上,悄悄的躲着众人抹泪,生怕被他们看到了,增添他们的心理负担。
“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证明他们人还没事,还活着,只是被藏起来了。”楚岸还勉强保持着几分清醒,点了伯安的名字:“那些卖断魂散的商人说是给大人办事儿,可查出来什么了?”
伯安摇摇头:“他们只说给大人办事,我便第一个想到的是谈青石,可一去调查他的行踪,发现这些日子他除了同三皇子有些来往罢,便是缩在自己府上,从不见旁人,与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他们也说,三皇子府上和谈青石府上近期也没有什么异常。”他说的隐晦,可一屋子的人精,怎么不会知道伯安嘴里的那个“他们”便是他与玉痕手下最为得力的暗探,连大皇子身边都能渗透,那传来的消息也必定真的无误。
线索中断于此,再无进展。
这期间,皇上亲自来看了他们一回,免了楚岸他们的早朝,宽慰了几句,叫他们专心找孩子们,其他的事儿暂时就不用掺和了。
他们谢过隆恩,又马不停蹄的开始了新的一轮搜索。
又过了一日,燕娘那边的人有了消息,说是最近常见一个挑着扁担的眼生老头儿在清源寺附近出没,也不见同里头的和尚方丈们讲些什么,只管往后院去走,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燕娘这边的人儿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这京城中的女掌柜燕娘给城中的闲散人氏发了银子,叫他们在各处闲逛,去发现这京城最近的不寻常处。
这个发现大大的激起了众人的希望,燕娘又给了一锭银子与他,嘱咐要好好看着,若是真的,之后还有重赏。
这个街边混子得了赏赐,高兴极了,忙不迭的就答应了。
有的时候,这些看起来没有用的人,效率却比任何一个正规军队都要高上很多。
只要半日,那个街边混混就摸索出来了那个扁担老头的去向,顺道还挖出一个黑衣人的影子。
据那个街边混子说,那个黑衣人会提着篮子,在傍晚的时候到达清源寺附近,然后就消失了,约莫一刻钟到半个时辰左右,他就又会出现,还是拎着食盒。
这着实有些可疑。
为了再次确认那街边混子说的话,方妍带着玉芜,燕娘和林大娘子先去了清源寺,假借祭祀之名,确实见到了混子口中的那个挑扁担的老头,也看见了形迹可疑的黑衣人。
一切似乎都可以确认了。
只是那清源寺的后院一向空旷无比,一眼便能望到了头。
那玉痕和林君若具体关在了那里,大皇子的暗卫夜攀墙头,还是没有查道。
最终他们决定,为了不打草惊蛇,由在京城中仍是面生的林少将军带着举个身手了得的暗卫,在那个黑衣人出现之时,一把擒拿住对方,逼迫他为自己带路。
这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一切静待第二日的行动了。
翌日清晨,清源寺游人如织,谁也不会想到,这等青灯古佛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肮脏阴谋。
林大夫人借口带着另外两位夫人来到清源寺,说为上香品斋,实为监视后院,确认没有什么异动。
方妍和燕娘去找了熟识的马车租客,特地租了一辆朴素至极的马车,看不出来是任何府邸上的样子,赶到清源寺下,做好准备接应。
林少将军于中午的时候跟几位“好友”上了清源寺,因是来的晚了,还被林大夫人“好一通责备”,道他是对佛祖不敬,赶忙同佛祖多磕几个头,求得佛祖原谅,保佑全家。
林少将军龇牙咧嘴一阵,同每个不信神佛的少爷一样,不情不愿的跪在蒲团上,接受和尚不断的碎碎念。
傍晚如约而至,扁担老头露面,缓慢的从方妍租的马车前走过,一点点的往上爬。
在后院附近的树林里,如同往常一样,有几个“纨绔子弟”在哪儿大声喧哗,引得老头皱眉。
他很是看不惯这些出身富贵的少爷,除了吃喝玩乐,旁的一概不会,这种人着实是叫人厌恶,连他一个挑扁担的,都看不起他们。
他走过半山腰,到了一段颇为陡峭的山崖边。
他如同往常一样,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爬上去,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罢,他来到了清源寺的后门处,站定,抬手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