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闹的实在有些大,隔壁男宾席愣是没瞒住。 王家大少爷脸色有些难看,很快便稳住了,当众差人去打听,结果自是王芸若和方妍之间起了一些“小纠纷”,现下已经解决了,女宾们都向各处去赏景看花。
王少爷举杯向方寒,含笑道:“舍妹娇惯多了,有些不懂事,冲撞了令姐,还叫靖安候见笑了。我自罚三杯,还望侯爷见谅,算是替舍妹赔罪。”
方寒淡淡的笑着,抬起酒杯,心里道一句“放屁”,面上装的一副冠冕堂皇:“家姐偶有冲动,该是本候向您赔罪来。”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假意互夸起来,心里都很默契的在互相问候家里老母。
有人不长眼的说些笑话来圆场,让二人都没有骂的尽兴,内心颇为遗憾。
外头,站在墙壁下的便是许晚歌和方妍,她俩状似无意的聊着天,离近听了内容还是有些吓人。
方妍垂着头,把玩手上的汤婆子:“晚歌,是不是你离我太近了,她们不方便下手,不然这都离得人群这样远了,还没人过来搭话的。”
许晚歌不否认:“她们大概是不会对我动手,刚刚的吃食姐姐都检查过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方妍轻轻摇头,“吃之前都用银针试过,都没有反应。我也都多吃了几口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便奇了怪了。”许晚歌沉思,“王芸若她费劲力气办这样一场宴会,还特地请了咱俩,应该也不是为了在宴会上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且像刚刚那种局面,明明更丢脸的是她,并非是姐姐。”
“那就是留了后招。先前和冬姨去京城外头时,在一家客栈听过,增加情欲的东西除了药,便是香薰,若是我们大致方向没有猜错等男宾那头席面散了自然有人引我走去王金云的屋头,那里定然是点了迷药的,只是不知具体功效是些什么,迷晕或是情欲都有可能。”
方妍是经过无数奇事的人,说出“情欲”二字也坦坦荡荡,只认为自己说的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词,正直的让许晚歌都为自己的瞎想暗骂一句“龌鹾”。
“先前我也向一些靠谱的黑市中人询问过了,无论是迷药还是媚药,本质上总是差不了多少的,我们特意找人装的解药粉都还是有用的,你莫要担心。”方妍甚至还有心情安慰她。
许晚歌有些纳闷了,她们这样聊下去,怎的感觉是巴不得别人来害她们,若是这王芸若还真安安分分的不闹些大事来,反而还让她们有些失望了。 她觉着有些好玩,闷笑了两声。 “你怎么了?”方妍奇道。
“就是觉得有些好笑。”许晚歌说,“王芸若大概是活了八百年也遇不上像我们这样的,如此配合的受害者罢。”
方妍闻言,也低低笑了起来:“这样说倒也有意思的很,你等会可得离我远些,才好让她们有下手的机会。”
许晚歌应下。
过了不多一会儿,王家大少爷王金云的院门终于敞开了,人群陆陆续续的走出来,许晚歌依言,重新找来伊人,站在门口等着。 “郡主安好。”几个人认出她来,躬身行礼,打趣着在这明知故问,“郡主在这作甚?”
“还能作甚。”许晚歌笑盈盈道,“不是等我家侯爷嘛?今日他同大皇子一道来的,还没见着他呢。”
“原来如此!”那几个人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许晚歌配合他们,也露出了娇羞的表情,作出朝院内望,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方寒此时终于走出来了,见着许晚歌眼睛都亮了,跟身旁人只说了一句,急急忙忙的就走过来了。
夫妻二人同诸位告别,一道往花园处走了。
“真是愁死我了。”方寒极无奈,向着许晚歌抱怨,“这些应酬的场面爷真的是应付不来,那王金云说话跟蚊子似的,又小又哼唧,不认真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忒烦人!” 许晚歌点头称是,方寒又想来女宾席发生的事情,随口问了几句,许晚歌拣了不重要的同他说了,并未跟他说自己与方妍的计划。
虽然她也认为方妍此次行动确实是有些冒险了,可不得不说,若是此次成功,她们便能一把拔下王芸若这颗不成事儿还惹人厌的钉子,也能重创皇后势力。
皇后失了势,白雪在宫中便更能如鱼得水,三皇子一脉也能遭到重创,对大皇子和太子都是极好的。
然而这事儿若对了方寒与大皇子晓得了,那不免是一场腥风血雨。 仅是知道了王芸若嘴上那样说了方妍和许晚歌,方寒便能气到手背青筋暴起,额角不断抽搐,恨不得当场手刃了王芸若本人。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她们这个计划,不仅无法顺利实施,这王家怕也是要血流成海。
毕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在乎的女人身陷险境的。
也没有一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的男人丧失理智从而铸成大错的。
许晚歌一心惦念着方妍,连对方寒的话都无法认真听进去,只能嗯呢几声去敷衍一下。
她在心里盘算着,青芜会些武功,伯安玉痕走前留下的暗卫也都被她指使去护着方妍,方妍手上又有七八种毒素不同的毒药,通用的解药也有一份。
大概……应当是不会出事的……
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晚歌……晚歌!”方寒唤了她好几声,见她也没有反应,担心的伸手触碰她的额头,“你没事吧?莫不是着凉了?”
“不是。”许晚歌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步,顺口扯了另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只是今日坐在三皇子的那位侧皇妃旁边,那位侧皇妃好生奇怪,无论场面是乱是合,总是一副模样,好似自己的世界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一概都没有用,也不跟大公主和二公主搭话。”
还叫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让她深感恐惧。
最后这两句话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也没说出来。
“侧皇妃?”方寒认认真真的跟着思索,接着摇了摇头,“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毕竟是侧皇妃,很少跟着大家出来参与活动,怎的?今日她也来了。”
前面就是大多人都在的四季花园了,人多眼杂嘴碎,许晚歌怕她们妄论皇子亲眷被他人听着了,赶着压低声音:“是的,她一点背景都没有吗?”
方寒轻松一笑,似乎是不当成什么事:“对外自然是一点背景都没有,可对大皇子来说便不一样了。这个女人他也曾去调查过。倒也有一点奇怪,旁的皇子若是娶一个侧妃,再不济也是官员府上的小姐,这个侧皇妃不一样,是三皇子从寺庙求来的。”
“寺庙?”
许晚歌心里咯噔一下。
“是的,清源寺。不过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她既不是尼姑,也不是香客,不过是从前流亡到清源寺的一个孤儿,无父无母,倒也怪可怜的。后来三皇子上香之时被她的美貌吸引,便抢回府中做了个侧皇妃,对外则称是平民家里的姑娘,宫内都知道她的出身。因此,皇帝还好生发了一通大火……” 他们越走越靠近人群里,方寒也不自觉的压低声音:“说他在菩萨佛祖的座下抢人,实在是亵渎神灵,罚禁足半年。但此事也大小算得上个皇家丑闻,故而也未大肆宣扬过。”
许晚歌点点头,实则也没听进去多少,但听着清源寺三个字,下意识的在心里多留了个意。 忽然,方寒猝不及防的握住许晚歌的手,在她掌心一挠,变得极不正经:“怎才过门几日,夫人怎对一个女人起了好奇心?是夫君不够英俊?还是夫人变心太快。”
他甚少说如此肉麻的话语,许晚歌一个激灵,甚至惊起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她忍不住狠狠给他翻了个白眼:“吓死我了你!胡说什么!我要对女人起心思也是方妍白雪这一类绝色,普通长相的侧皇妃怎么能引起我的兴趣!连你都不如!”
婚后许晚歌说话是越发不讲道理了,也少了婚前的那份浓情蜜意,让此时方寒的心里委屈倍增,不得道:“夫人是何意思?是姐姐长得比我要好看的意思吗?”
“不”字在许晚歌的舌尖上转了个圈儿,但看见方寒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许晚歌又起了坏心,故意叹口气,说:“你怕是没一点自知之明,竟敢与姐姐比美。夫君,你若那天得空,便拉上姐姐去街上站着,叫过往的百姓都瞧瞧投票,看在百姓的心里,是你好看,还是姐姐好看。”
面对方妍的美貌,方寒也只能甘拜下风。他撅嘴表示不满,又在心里暗自想了些回家能惩罚许晚歌的法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满园的男男女女,他美貌无双的姐姐去了那里?
不好的预感突然自他的心里腾起。
方寒的眼睛迅速转了一圈,只撞见同样焦急的大皇子正在朝他们走来。
“晚歌……”方寒压低了声音,才只念出来个名字,便有个穿着满绣衣裳丫鬟跌跌撞撞的从门外撞进来。
许晚歌眯了眯眼睛,认出这当是替她在席间引座的那位丫鬟
“不好了!”丫鬟惊慌失措的开始尖叫,“少爷——大少爷院里——”
她说话戛然而止,惊恐的眼神停留在方寒夫妇这里,嘴唇嗫嚅两下,却不敢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