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未知数。
大皇子深吸一口气，思索着是否要将这件事情告知皇上。若是同皇上说了，他现在专心在调节朝中平和，分心去处理这件事的话，那指不定那一方的天平略微倾斜了一点，便放出成群结队的妖魔鬼怪来，估计到时候的局面并不会比这个计划启动完成之后的局面要好很多。
不告诉的话……若是之后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治他一个隐瞒君上的罪名？
大皇子不敢想。
而最终，他还是悄无声息的压下了方寒的这封消息。
可没过几天，便又太监公公找上门来。
大皇子紧张的将手掌攒成拳头，掌心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
“大皇子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有些不适？”宫里的公公都是老人精了，一点的不舒服都别想逃过他们的眼睛。
大皇子表面镇静，压了压自己的虎口，道：“无事，只是最近颇有些睡不好，精神不振罢。”
太监这才露出了个笑容：“大皇子年轻力壮，但也要多注意休息便是，莫要仗着年轻就肆意糟践身体，这样下去，吃亏的还是您自己。”
大皇子受训，低低道了一声是。
这太监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事，只是过段时间是皇上寿辰，他来通知一下家宴的时间罢。
而与往年不同的是，先前只要与皇家有血缘关系的人参加，今年确实特意提到了，所有在京城里的王爷郡主都要一道前去。
这便让大皇子有些摸不着脑袋。
按理说，圣上生辰，举国同庆，可是这家宴，不只有家人才可以参加的嘛？怎的连那些受封的郡主王爷也要去了？
这是做什么？彰显君臣同心吗？
还是借此想要做些什么事儿？
大皇子弄不太清楚。
与此同时，连刚刚收到消息的方妍都有些惊讶。
“我？”方妍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的说：“连我都要一块去？”
“可不是嘛。”来宣告的太监堆着一脸笑来：“这圣意如此，咱家是不管揣测的，不过是个传声筒罢，话既已带到，那咱家便退下了。”
他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直在方妍身旁伺候的青湖听了消息，很是替自己家主子开心：“郡主，这皇上寿辰可不是一般人能参加的，哪怕是先前受宠万分的清悦郡主，也不见得能有资格参加皇上的寿辰。如今这皇上特地差人来请了您，想必对您也是极其满意的，指不定，这同您和大皇子的事儿有关系呢，您可要好好打扮一下。”
方妍并不觉得是青湖说的这样，但也不好驳了她的兴致，只用力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青湖啊青湖，就你这张小嘴儿，惯是最会哄人的，我就且问问你，今儿用早膳的时候，你喝了多少蜜糖的啊！”
青湖笑咯咯的往后躲，嘴里还道：“青湖可没哄郡主，这说的都是实话，郡主可别说是不爱听的！”
方妍哪能不爱听她说话，又看了看自己装首饰的盒子，确实是少了些东西。
这皇上生辰盛宴可不比其他的花宴之类的小玩意儿，那是得着朝服上前。可惜方妍虽然是封了郡主，也有了自己的朝服，却一直没舍得去打一套配得上朝服的头冠来。
正好趁着今日有空，她干脆约上了楚慕玉芜和林君若三人，一道去了城中最大的那家珠宝匠的铺子。
那间铺子据说是有百余年的历史了，里头的匠人皆手艺精湛，构思巧妙，做出来的东西深受京城贵妇贵女们的喜爱，连宫里的娘娘都爱时不时差人来买套首饰带回去，大多数女官诰命的头面，也都是在这里打的。
林君若从小野的跟毛头小子似得，还真是长这么大头一回走进珠宝匠的铺子，简直要被这琳琅满目的宝石金银玉镯珊瑚给迷了眼，简直是看到一个爱一个，无论是那一个都舍不得放下。
可她父亲不过是个小小将军，俸禄那有那么多？再加上他们家例行节俭，给少爷小姐们的例银本就不多，哪够她买得起这里头的任意一件东西。
方妍喜欢这个妹妹，见着她小眉头微微皱起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干脆一拍她的小脑袋瓜子，道：“若是看上什么了便拿，今儿我来买单！”
“郡主说的可当真！”林君若听完，眼睛都亮堂起来。
“那不然呢？”方妍笑着道：“不过小小首饰罢，还不值得本郡主出尔反尔。”
林君若大喜，恨不得抱着方妍当场亲上两口。
可惜她没亲成，掌柜的便拱着手来了：
“这不是永安郡主嘛！从您封郡主那日起，小的便想着您定是会来定头面，款式样式都给您整理好了，没想着您隔了这么久才来，也真是不着急的。”
“先前一直有事耽搁了，如今一得了空，便过来定了。”方妍颔首道。
她并不是很喜欢掌柜的这幅热络谄媚的态度，但今日来也就是定一副头面的，他若是替自己粗略摘过了，那自己选起来便也方便快捷一些，不用再等那么多的事儿了。
“懂得，您随我这边来罢。”掌柜笑着将几人引进里厅，招呼小二上了热茶，便端了图册来：“这些都是其他贵女在我们这边儿定的头面，也不知永安郡主您喜欢什么样式的，便各种款都塞了一点，您先看着，不满意再同我说，我再给您换上一本。”
方妍笑道一句“叨扰”，便专心致志的翻起图册来。
“原来买首饰还要这样的。”林君若好奇的打量雕花木质的屋顶，有些羡慕的看着面前白釉瓷杯，道：“我以为就是在铺子里逛罢，找到合适的，叫小二包了带走便是。”
“一般也不是这样。”楚慕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可面前这个场景也还是第一次见：“我听母亲说过，一般的通货都是那样买的，像是阿妍姐姐这样定做的话，都是要细细沟通，慢慢选择的，就会布置雅间……母亲说了，若是等我及笄的时候，便也带我来定套头面，说是给我做嫁妆的。”
林君若越听越艳羡，这都是什么神仙母亲啊，不像她的母亲，只知道兵器的分类和利弊，连簪子常年换来换去都是那几只。
就连自己都这样，更别提林大夫人对自己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了。
她其实也挺想做个小女孩，买买簪子啊荷包之类的，不用整日呆在校场上，面对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
“会的。”方妍翻着册子，道：“京城贵族间，每每有姑娘及笄了，族中的女性长辈便会带着及笄的姑娘来到这儿定上一件饰品，是一直以来的风俗。也不是非要定头面这类贵重的，一根簪子，一支步摇，哪怕是一串手串都好，代表着家族对姑娘的期望。你都跟你母亲来了京城，你母亲也定会按照京城的风俗来待你的。”
“真的吗！”林君若难以置信：“那便是之后，我也可以像阿妍姐姐你这样，坐在这里定饰品嘛？”
“有什么不可？”方妍微微耸肩，她已经选好了，将图册翻转面向掌柜：“便是这一套罢，花纹镂空样式的金镶玉，加上这些红玛瑙，庄重又不俗气，款式也很新颖。”
掌柜照例对每个贵女都说一样的说辞，拍着手叫好：“不愧是永安郡主，眼光就是独到。这套头面是我们这儿五十年的老师傅做的，保准郡主您戴上便是场面上最温柔的女子，任谁都比不过您。”
这番恭维方妍就算是想收下，也实在是难以启齿。
而她说好今儿她买单的，选完头面后便叫玉芜她们几人随意进店挑选去了。
林君若虽然高兴，可从小到大严苛的家规也告诉了她，不能随意接受旁人的恩惠，为此也只是转了一圈，念念不舍的把自己的目光从上面撕下来，手上却什么都没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方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带着林君若又在铺子中走了一圈，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一边把她喜欢的东西往手上拿，装了满满一个托盘后，这才带着楚慕和玉芜的那份一道去结了账。
而从首饰行出来之后，也巧到了午膳的点，她们便随便找了一家附近的酒楼，要了间包厢坐下。
“这有什么不敢要的。”方妍将分装好的一个包裹送到林君若面前，若无其事的说：“这些里头都是小小姑娘才戴的玩意儿，我都是个黄花老闺女了，带这些也不会好看，那便送与你便罢，不然这都售出了，那边可都是不给退的，不就是浪费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