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屋中陷入了一场剑拔弩张的氛围中。
方妍浑身僵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面上却依旧一副严厉冒火的模样,似乎是随时准备撒手远走,不再管事的模样。
半晌后,伯安渐渐的缩在了墙角中,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玉芜呼吸一滞。
伯安低着头:“我错了,姐姐,我不会这样了,我不会再给大家添麻烦了。”
方妍重重叹了声气:“姐姐刚刚的话也说重了,对不起……玉芜,叫丫鬟把晚膳端进来罢……我们都没什么武艺傍身,去寻人也帮不上忙,反而容易拖后腿,不如先吃饱了饭,从别的方面再入手罢。”
伯安点头,主动起身,将自己折腾的一塌糊涂的房间收好,还拿出一方帕子递给玉芜,憋红了脸,也只是说了句:“莫哭了。”
这已经是给了玉芜莫大的安慰。
但她仍然是忍不住不哭,只能躲到屋外去,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我是很少见到玉芜掉眼泪的。”方妍在沉默后说,“每一次都是因为你。”
伯安手腕一顿。
“我也知道刚刚那番话对你来说重了一点,可我也没有办法。伯安,你要知道,现在玉痕和君若都不见了,所有人都在忙着找人,没有人能抽出空来照顾你的感受,这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你,可这真的没有办法。”
提到这件事,方妍又难受又内疚。
她知道伯安如今的情况真的很不好,可现在外面跟本不允许伯安再这么下去。
她想听郎中的,想办法让伯安慢慢的恢复。
可如今事情是一茬接着一茬,她是实在没有精力来分心照顾他。
伯安也知道这些,所以他并不怪方妍。
“我不会再给大家添麻烦了。”伯安郑重道。
他本身便是不会说话的类型,更别说除了意外后,更是寡言少语了,如今冒出这么一句话,也足够让旁人欣喜了。
玉芜带着哭红的眼圈走进屋子。
第四天,还是没有一点玉痕和林君若的消息。
伯安听了方妍的话,主动带着玉芜走了京城中所有的黑市,想去找到断魂散的来源。
可是那些人都油嘴滑舌惯了,哪能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找到。
没有别的法子了,伯安只得领上一队亲兵,将几个黑市都连窝端了,把人直接扣进府中,试图威逼利诱。
可他们刚把刑具拿了出来,那些人便个个哭爹喊娘,姿态极其狼狈,争先恐后的要说出断魂散的去处。
而这也是口头上说的好听,放下刑具,他们便又顾左右而言其他,愣是不长开那张嘴来。
伯安气急了,真的拎了一个人出来,杀鸡儆猴,叫那些个人真正的痛哭流涕,不敢再耍其他的花样了。
断魂散在黑市其实不常见,来源也不多,购买也都很谨慎,一般是费心又费力,极少有人能购买成功,因此,黑市中知晓的摊主也就那么几个。
其中一个看起来最瘦弱的男人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道先前有人在他哪儿买了大量的断魂散,他曾想多问几句,他却说是给大人办事的,叫他只拿钱,别说话。
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伯安见问不出更多的来了,一松手,将他重重砸在地上,转身出去。
这个“大人”自然不用多说,只是谈青石不错了。
可是他们没有能确切指向谈青石的证据,而国师大人的家也不是那般好搜的,一时,他们虽得到了线索,却并未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
林君若和玉痕二人还关在清源寺底下的水牢里,这么长时间里,他们只见到一个穿黑衣蒙面的男人,每次来只是送些吃食来,并不有多余的动作,叫玉痕实在摸不清楚 绑架他们两个的人究竟是想干嘛。
好在哪些菜肴是正常的,不是什么馊水馒头,里头也不曾掺杂什么毒药,会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如此看来,这个绑架他们两个的人,还是不想要他们俩的性命的。
若是不想要他们的性命,又将他们关与水牢这种残酷湿冷的地方,这么几天又从来没有提审过他们二人,这幕后之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玉痕实在是猜不到。
他原先想着,应当是三皇子或是谈青石那些人,为了控制大皇子和太子,才对他们两个落单的下了手。
可这样一看,绑架他们的人好像只是为了将他们关起来,别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而更让人奇怪的是,对方若是冲着大皇子和太子来的,绑架他一个不就够了?干嘛将林家的姑娘也卷进来……
除非……
他们认为……林将军府,与大皇子他们联盟了?
可这也不至于啊,无非是林君若同方家姐姐,玉痕和楚慕三人走的近了些,女儿间的交情,也不至于上升到结盟这么大的事儿罢。
玉痕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对面的林君若也是自小被保护的很好,这些对她来说无非是天方夜谭。
她只会眨着一双漂亮好看的眼睛,百无聊赖的靠着木栅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问玉痕:“王爷,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啊!”
玉痕总是回答她:“不知道。”
“你说哥哥能不能找到我们的?”林君若锲而不舍的问。
玉痕还是那个回答:“不知道。”
“哥哥可厉害了,应该是能找到我们。若是哥哥都找不到我们,太子和大皇子权利滔天,一定也会找到我们的对不对?”林君若满怀憧憬,她倒没心没肺,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局面有多差劲。
“不知道。”玉痕还是这个答案。
“只要三天,最多只要三天,哥哥他们便会找到我们!”林君若信心满满,满怀希望的说。
玉痕终于在这个时候给了她一个眼神,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幻想:“林姑娘,您从刚被关进来的那一天就这么说了。”
“哦!”林君若做出恍然的表情,“那我们在这关了多久了?”
“少说也有五天。”玉痕思索了一下,取了个保险一些的数字给她。
林君若也不见有多沮丧,反而神采奕奕的道:“那没事,哥哥小时候从书上摔下来过,母亲说了,他摔下来后脑子就不怎么好使了,做事儿总是会比别人慢上好几拍,只要我在这儿乖乖等着,哥哥迟早都会来!”
玉痕哭笑不得,一时竟分辨不出来这姑娘是真缺心眼,还是太天真了。
叮……
锁链的声音响起来,玉痕和林君若都知道了,是那个送饭的蒙面人又来了。
蒙面人每次都沉默的来,送完饭,在原地等着他们吃完,再收回碗碟,沉默的离开。
他身量高大,看起来魁梧恐怖,叫林君若有些害怕,但相处了这么几天下来,林君若对他还是产生了一些兴趣。
故而,林君若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傻了的缘故,竟然张嘴同送饭的蒙面人搭起话来。
“喂!”林君若鼓足勇气,喊了一声。
蒙面人斜睨她一眼,并不搭理。
“你到底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啊!”林君若见他没有发火,似乎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胆子也愈发大了,“你为什么每天都来给我们送饭,既是吃喝上都不苛待我们,为什么又要将我们关在这鬼地方?母亲说了,姑娘家不要老呆在潮湿阴暗的地方,对身体不好!”
蒙面人还是不理她,靠在墙上,等着收碗筷。
“你的主子是谁!绑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要不要杀我们!能不能给个准话儿,别叫我天天提心吊胆的!”
蒙面人依旧不搭理她。
林君若有些生气了,猛一下扯了下他的衣袖,提高了嗓音,道:“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这回总算是有了反应。
蒙面人斜眼看了她,从喉咙里压出一声嗤笑。
“我从不和将死之人聊天。”
他道。
将死之人?!
玉痕错愕的抬头,看向蒙面人。
“那死也要让我们死个明明白白罢!为什么要抓我们?为什么要杀我们?整个京城那么多人?身份比我们尊贵的也比比皆是,为什么一定是要杀我们?”林君若似乎是不怕死,依旧咄咄逼人。
她自小便有个不算很好的习惯,碰见自己不理解的事儿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去,此时的不例外。
哪怕是下一秒要死了,她都想固执的把自己的死因剥出来。
“这有什么好说的。”蒙面人提起一抹冷笑,“林六小姐,玉痕王爷,您二位为何要死了,这难道还会有别的理由吗?那定是挡了那位的贵人的路啊!不然谁愿意花那么大的代价和钱财,只为了取你们两个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