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够叫人头疼了。
玉痕顶着一张好几天都没来得及收拾的脸,憔悴的站在自己府中,同一个小姑娘在辩驳她的婚事。
这样的场景看起来可真是太过于滑稽了。
玉痕觉着有些累,揉了揉眉头,好声好气的劝:“姑娘的名声是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要不当回事。流言如刀,是可以杀人的,你以为呢?你说身份的问题,我之前不过一山匪罢了,通缉令都上过好几回,那伯安就更别说了,前朝皇子,同罪臣之子有什么区别?不过皇上忌惮他的身份,为了拉拢我们,才借着立功的理由给我们二人封了王,就是想将我们从随时可以起义的民变成能被他掌控的臣罢。否则谁人立点功劳就能封个王立点功劳就能封个王?那王爷不遍地跑?
你再说方家姐姐和许晚歌两个人名声不好,别人也不敢嚼舌根。那许晚歌是皇上亲封的昭和郡主,当朝丞相的侄女,连太后和皇祖叔都私下召见过几回,现在又是靖安候的侯夫人,谁敢私底下嚼她的舌根?方家姐姐就更别提了, 因为她的事儿,皇后废了,公主庶了两位,她封了永安郡主,背后还有大皇子撑腰,自己手上还有店铺良田。你自己能比的上她们俩那里啊?为什么民间不敢在背后嚼你的舌根?你若是嫌郡主义妹这个身份不好看,我也大可将你收成义妹,叫你以王爷妹子的身份出嫁。”
玉痕真的是难得的长篇大论,也是难得的都将话说的如此又直白又重,收敛了先前的玩世不恭。
碧芜也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而好,且这郡主妹妹的头衔已经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了,又何德何能,叫玉痕王爷能收自己做妹子。
她一遍忍不住落泪,一遍又在感叹。
这玉痕王爷如今的模样,跟分别之前相差太多,也成熟太多了罢。
可这仍是份天大的殊荣,怎么配的到她头上来?
趁着她还在哽咽,说不出话来,玉痕随手招了个新来的小厮,叫他去放水,准备沐浴一番,去一趟大皇子府上,求见方家姐姐,一同去探讨伯安的婚事。
让碧芜有个好归宿的事情还是许晚歌在玉痕临走前刻意提起的,玉痕回来后一心只扑在伯安身上,连同皇上请安,每日上朝的事情都给忘的一干二净更别提这种在他心里算不上什么大的事情。
那都是拖了好几天才想起来的。
拖了这么些天,他自觉有些对不起伯安和碧芜,急哄哄的恨不得明天就给伯安把婚礼给他办了。
成了家,伯安也就有更多的责任和身份了,多少要顾及一下家中,也不好过多的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
大皇子这些天朝政不忙,闲赋在家,同方妍吟诗望月,卿卿我我,腻腻歪歪的不行,忽然听着小厮来报,说是玉痕王爷前来拜访永安郡主,大皇子瞬间就感到了头疼,直想摆手拒绝。
但人家找的又不是他,哪里有他拒绝的份。
方妍已经从榻上起身,理好了衣裙,跟着小厮出了门,去偏厅接待玉痕。
“方家姐姐。”玉痕抱拳行礼。
“坐。”方妍微抬下巴,指了椅子给他坐。
丫鬟奉上两杯茶,又很快退下。
“伯安怎么样了?今儿你怎的想起来了?”方妍端盏,问。
玉痕叹气一声,道:“还是和之前一样,谁说话都不带搭理的。不过我倒是想了个法子,说不定会让他现在的情况好上一些。”
方妍微微动耳,仔仔细细的听玉痕娓娓说道来。
给人牵桥搭线这事儿,玉痕还是第一回去做,不甚熟练,琢磨半天,决定以许晚歌做个入口,从这儿开始说。
他先提了许晚歌跟碧芜的关系有多好,又说他早看出伯安对碧芜有意,接着又聊起他从榕城回来前许晚歌嘱咐他要对碧芜好些的话,又讲起碧芜对伯安也有意思。
他长篇大论洒洒洋洋的说了满篇,前后句都不是很通顺,方妍费心琢磨了一阵,总算理解了他在说什么,他想干什么,不禁哑然失笑。
“你的意思是碧芜对伯安有心,伯安同碧芜也有意,所以想着,让这二人成亲,指不定能让伯安现在的心情好上一些是吗?”
方妍重复了一遍。
“对对对!”玉痕双眼发亮,往前探了探身,“我都想好了,碧芜不是在乎身份的问题嘛,叫她以昭和郡主的义妹身份出嫁就好了,也不会有别的问题了!”
他一副自认考虑的无比周到的神情逗笑了方妍,她掩唇忍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开口赞扬道:“想法是极好的。”
玉痕立即摆出了一副大受鼓舞的模样。
“只是,伯安的心结不在婚姻大事上,并非喜事可以冲刷的。然我当然知晓,玉痕你是想让他心情好一些,因为你也非常清楚,这个心结并非你我便可解开的。你的想法是极好的,但是伯安现在满心负疚,你让他带着这种心情娶妻,他让他怎么面对那些战死沙场的,如今囚禁在他心里的将士呢?”方妍一席话出口,又给玉痕浇了满满一盆凉水下去。
玉痕被满满的凉水打的焉头焉脑,又颓废的往后靠椅。
“碧芜从小跟着晚歌长大,名为主仆,实在亲如姐妹,若是叫晚歌收为义妹也并非不可,只是晚歌如今人远在边疆,若是碧芜要和伯安完婚,那晚歌必是要赶回来的,不然你可曾听过,那家的妹子出嫁,长姐是不在身旁的?再者说,与伯安成亲的时候才说自己是昭和郡主的义妹,这听上去,总有些强行攀关系的样子,对碧芜的形象着实不算良好······她若真嫁与伯安,之后也难免与那些爱嚼舌根的京城贵女贵妇打上交道,先前留点面子才为好的啊。”方妍温声温语的说。
玉痕看起来更颓废了。
“不过······”
方妍说话忽然有了转折。
“伯安现在这种情况,早些成婚也是好的。让他知道自己身上多一份责任,让他知道自己不仅仅只有带队将军一种身份在身,也是有助于他转换心情的。至于碧芜,你回去同她说上一声,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便张罗个宴会,带碧芜登场,挂在我名下做义妹罢。”
玉痕忽然重新焕发光彩,猛一抬头,惊喜道:“方家姐姐,您可说的真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们扯过谎。”方妍弯了弯唇角,提醒道,“但是你可记住了,此事不可急切,将伯安逼疯了,那可彻底是没有办法了。”
玉痕连连道是,站起身拱手谢过便要退下。
可他才刚退几步,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背部就撞上了一个庞然大物。
是谁那自然就不用说了,定是在后面等急了的大皇子,气势汹汹的就往偏厅里闯,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
玉痕更是不知,为何这大皇子对自己总是敌意冲冲,好像自己也没有哪地方惹到了他。
玉痕顶着一头雾水正打算告辞离开,大皇子忽然伸出一直胳膊拦住他。
“玉痕见过大皇子。”玉痕躬身,向大皇子行礼。
“哦,是玉痕王爷来了啊。”大皇子漫不经心的收回手,看似不在意的说,“我来偏厅找我的准皇妃,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你,要不要留下来喝一杯,叫小厨房去备一下菜罢。”
方妍在此端起茶盏,倒也不是因为口渴,就是想看看这大皇子到底又吃了哪门子的飞醋。
着实是有些好笑的了,大皇子同方妍之间除了一张圣旨之外,关系也没得别的变动了,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大皇子对她总是抱着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态,寸步不离便罢,还常常担忧别人欺负她,就连她出行外面,都不允许少于十个人跟随,生怕一个不注意,她便被谁绑了去。
可这玉痕又不是坏人,何必这样竖满敌意,也真是······幼稚。
和黄口小儿一样。
方妍默默在心里说,看着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不必了,府中有做午膳,玉痕也不打扰大皇子和方家姐姐二人用膳了。”玉痕道。
“哦--”大皇子意味深长的发出一个音节,略带遗憾的开口,“好几日都不曾见到玉痕王爷了,还真是有些想念来着。不过王爷这几日恐怕是太忙了,不怎的上朝,也从不外出,外头的流言蜚语传的飞快也无暇理会,本皇子替王爷处理了一些,王爷也不必过于感谢,之后的话,自己的事情便要自己去做了,本皇子也不能帮到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