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起和温槿对视片刻,脸色有些凝重说道:“我们抓紧时间回京吧。”
温槿点点头,加快了速度吃面,喝口汤,却被呛到了。
言起轻轻拍拍她的背,说道:“慢慢吃,别被呛到。”
温槿便放慢了速度。
言起继续说道:“本来还想着带你到处走走的,现在恐怕不行了。不在京城,虽然世然会给我传信,但有时间差,总觉得心里不放心,怕有些事情脱离掌控。”
温槿压低声音问道:“太子殿下到底在哥哥的计划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如果说哥哥想要改朝换代,除掉太子,定能让大启元气大伤。”
言起摇摇头道:“目前太子不会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的敌人只会是皇帝和当年参与此事的人。甚至说,太子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
温槿一惊,问道:“为什么?”
“太子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和睦,太子的地位也不是固若金汤。之前我在宫里,碰巧遇见太子去见皇帝,太子看皇帝的眼神里似乎有恨意,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一转眼太子的眼底笑着的。”言起扶额道。
温槿想起之前祁子琛和自己说的那些,觉得言起并没有看错,祁子琛很有可能对皇帝有怨恨,至于这个怨恨到了什么程度,就没有人知道了。
言起的最终目的是杀了皇帝,但是据她了解,以祁子琛的性格,不会帮着他们杀了他的父亲。
“我吃好了。”温槿放下筷子,说道。
“好,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先回到京城。”言起说道。
两人刚站起来,后面两位大汉又开始说起八卦,两人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听墙角。
“其实啊,我还听见有个说法,太子是自愿被抓的。”
“自愿?”
“那个土匪头子是个姑娘,长得那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太子殿下一眼便看中了!他就问姑娘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去,姑娘不愿意,就开打了,他又不愿意打伤那姑娘,自然就被擒了。听闻啊,那山寨里还举办了酒席!”
温槿越听越不靠谱,祁子琛可不是沉迷美色的人,如果故事主人公是王世然,她还信,祁子琛?不太可能。
“你哪听来的?”
“就一说书先生嘛!”
“哪个说书先生,这么大胆,朝廷的事情都敢编排?我记得以前的那个说书先生喜欢说些佳人才子的事,怎么改风格了?”
“换人了!”
“什么时候开讲?我也想去听听皇族秘辛了!”
“走走走。昨天刚讲到太子小时候的事情,那太子可没有传言中的那样仁厚,听说那太子的仁善都是装出来的,常常打骂下人,被皇帝责骂后,就会拿那些下人们出气!”
“啊……那去看看,是不是快开场了?”
“走吧走吧。”
两名壮汉走了之后,温槿和言起也重新上了马车,连夜赶回京城。
言起问道:“说书先生的话,你信吗?”
温槿摇头:“不信,但是这个说书先生也实在是来得蹊跷,正常人谁敢谈论皇族的事?他不怕被官府带走?”
言起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就刚才那两个人说的内容,这些消息很不利于太子。恐怕,有人要对太子动手了。”
“是谁?”温槿问道。
言起捋了捋思路,说道:“二皇子为张皇后所出,素有贤名,之前还去赈灾,这事办得极好。三皇子为刘淑妃所出,看起来与世无争,喜好木工。四皇子为李昭仪所出,与他母亲一样,好礼佛,不参与宫里的争端,常常留在寺院。五皇子与太子交好。”
“这么说,很有可能是二皇子出手了?”温槿说道,“之前和太子殿下在宫里见过一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我说了一些事情。”
言起侧头问道:“什么事?”
温槿便一五一十地将那些话说了出来。
只见言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未必是二皇子,或许是皇帝为了给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铺路。”
“可太子的生母还为了皇帝死了,他怎么能这么无情?”温槿忿忿地说道。
“我印象里,太子生母是个很温柔的人,可惜……”言起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杀父弑兄,间接害死结发妻子,那些贪官污吏,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杀了多少忠臣,他这样的人,无情无义,根本不配为父为君!”
“长公主也是他的人对吧?爹娘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死的,哥哥,爹娘不能白死。”温槿说道。
“我明白。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言起道。
“哥哥,我会帮你的。”温槿认真地说道。
“帮我?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帮我?你乖乖的便好。”言起笑着说道,“只要你好好的,我便放心了,爹娘也能放心了。”
温槿没有应声,她有个直觉,她的“主线任务”一定和言起有关系。
【你的直觉是对的!】
“如果没有太子这档子事,皇帝就要给太子选妃了。你可是在名单上呢!”言起眼神里有几分担忧。
“其实,如果我入东宫,也可以帮哥哥吧!接近太子,离皇帝就近了。”温槿道。
言起敲了一下温槿的脑门,说道:“想都别想!宫里那种地方,你别想了,我不会让你去的!复仇的方式很多,我怎么舍得牺牲你?傻瓜!”
温槿捂着脑门,吃痛道:“我就随口说说嘛!宫里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才不会去呢!”
“这事你想都别想!”言起说道,“你以为接近皇帝就能杀了他吗?他做了那么多年皇帝,经历了多少次刺杀?他心中警觉着呢!有人尝试过把女儿送进宫里,想杀了皇帝,结果刚拿出刀,自己就没命了。我离皇帝很近过,那时候,都快忍不住想杀了他,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如果只是杀了他那么简单,我就不会筹谋这么多年了。”言起说道。
“哥哥,你想做什么?”温槿问道。
“我要他经历一遍我皇爷爷的痛苦。”言起眯着眼道。
言起回过神来又叮嘱道:“回头我会想办法把你从名单上去掉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被禁锢,你不会喜欢宫里的,也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了什么后悔的事,倒时候……”
温槿点点头道:“哥哥你放心好了,阿槿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言起温柔地摸摸温槿的脑袋。
温槿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哥哥,对不起,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听了一定很难过。”
言起微微一怔,莞尔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哥哥不会放在心上的。我当时既难过,又害怕,害怕我连你的哥哥都做不了。”
“哥哥,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离皇帝这么近,一定有很多危险,万事小心。”温槿关切地说道。
“我明白。”言起点点头。
两天后,两人赶到了京城。
望雪和墨砚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帮着把东西搬下来,安置地差不多了,两人便匆忙赶去了王家。
王世然告诉他,南疆那边有窝山匪,不知不觉中越发地声势浩大,还杀了当地的官员。
虽然那个官鱼肉百姓,经常搜刮民脂民膏,但是这个山寨到底还是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这边朝廷还在和漠北开战,南边出来个土匪,皇帝让太子去剿匪,带的人其实不多。但是没有想到,山匪的人马比他们想象的要多,而且南疆有很多中原没有的东西,太子被抓,现在朝廷在商量对策,成天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认为,应该招安,将这些人马化为己用,正好还可以派去漠北打仗。
有人认为,招安有失面子,应该多派一些人马过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救出太子。
但是如果他们破罐子破摔杀了太子怎么办?
于是这事吵了三天了,还没定论。
王世然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储君是国之根基,皇帝为什么会拖这么多天?
温槿越发觉得,皇帝可能是要对祁子琛下手了。
言起当机立断道:“皇帝不可能不派人过去救太子的,不然岂不是落下话柄。我会请旨,去救太子。”
温槿心里咯噔一下,说道:“南疆那么危险……”
“如果皇帝想对太子下手,南疆我必须去一次。”言起眼神里有光。
王世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跟阿槿有关。”
“什么?”温槿问道,“和我?什么事?”
“咸阳公主要招伴读。”王世然道。
温槿诧异地说道:“伴读?这个不是一般公主小的时候就会有的吗?”
“这次是咸阳公主想学那些皇子,在宫里读书,招大概五六个姑娘留下读书。就是在宫里办私塾。”王世然解释道。
言起想了想,静静地说道:“名单定下来了?”
“大致上定下来了,进宫之后还要选拔,最后才能定下来。”王世然道。
“阿槿进宫我不放心。”言起看向温槿,说道。
温槿连忙点点头,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之前咸阳公主喜欢言起,放弃言起后,对于温槿的态度也没之前热情了,冷淡了很多。
“想办法把阿槿从名单上剔除掉。”言起道。
王世然双手负在身后,抬头想了想,说道:“十月廿六大概进宫选拔,大概十一月初一结果出来。”
“我装病好了,十四那天装病,装个两天正好错过选拔,这种事情,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温槿说道。
“也行。”王世然点点头,觉得此计可行,就是一个闹着玩的伴读,也不会盯着你一个人不放,愿意去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去,别人的机会更多,高兴都来不及呢!
十月廿三,言起奉旨前往南疆剿匪,救太子殿下于水火之中。
十月廿四,温槿约了凌瑶去京城新开的酒楼。
她提早去了那,打开了一扇窗,一阵凉风迎面而来,吹得她脖子一缩,下意识拉紧了斗篷。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她摇摇头,脱下斗篷,放在一边,开着窗,在风中颤抖。
做戏就要做全套,以防万一。当然,这事情她没和言起讲,讲了肯定要被否决掉的。她提前知会了王世然,让他十月廿五带着大夫过来,如果她身体好,没感冒,就让大夫给她开点药,怎么也要向上边告病。
敲门声响起,她吸了一口凉气,站起来去开门。
“阿瑶,哎,阿垣也来了!”温槿看见牵着手的姐弟两人,笑着道,“快进来。”
“阿垣一直说想来找你玩,你前些天不在京城,这不刚回来,阿垣又闹着要来找你了。”凌瑶说道。
“那阿瑶呢?难道阿瑶不想我吗?”温槿笑嘻嘻地问道。
“当然想啦!”说着凌瑶给了温槿一个拥抱。
凌瑶还穿着一身银白狐裘,温槿与她拥抱时,还有一丝暖意袭来,她差点舍不得放开这个暖炉。
“你怎么才穿这么点?天气转凉了,别冻着了!”凌瑶说道。
温槿指着挂在一旁的斗篷说道:“之前穿着呢!赶到的时候觉得热,便脱下了。”
凌瑶牵着凌垣走进来,也脱了下来,说道:“屋子里确实暖和。”
“小二!上菜!”温槿喊道。
“好嘞。”
“听说这里的烤鸭特别好吃,外酥里嫩!阿垣,别光看,吃啊!”温槿见凌垣迟迟不动筷子,莞尔道。
凌垣拿着筷子,夹起一块带着皮的烤鸭,尝了一口,眼前一亮,说道:“好好吃!”
“对了,阿槿,明日我家中办宴,你可要来!”凌瑶说道,“阿垣能找回来,爹娘高兴得不得了,听说是你找到的,很想见见你。当面感谢你,也想让大家认识认识阿垣,便设宴了。”
“也许是我们有缘分吧。”温槿笑着说道。
温槿在冷风中谈笑风生,把凌瑶和凌垣送回去后,刚回到家,就打了个喷嚏。
看来是真的感冒了,可惜明天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