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宫里,难免与她常常碰面,但是温槿心中始终觉得膈应,离别前的那段话,如刀子一般戳在她的心口,伤口久久不能愈合。便想着能离远一点就远一点吧,尽量保持距离。
不久,钟氏姐妹也来了,她们的长相偏清冷,说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公主殿下到——”咸阳公主身着宫装,相貌和之前比起来没有很大差别,但是在气势上却多了几分威仪。
众人福身:“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咸阳公主语罢看了他们一圈,见人都来了点点头,张茜走上前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咸阳公主摆摆手,朝温槿走去。
张茜瞥了温槿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不悦。
咸阳公主背对的众人,只有温槿看得见,她的眼神并不友善,两道冰冷的眼神差点令温槿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温槿索性不去看她们,垂眸道:“公主殿下。”
“阿槿,好久不见。”咸阳公主的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阿槿心中一直挂念着公主殿下。”温槿知道这一趟伴读的日子不好过了,咸阳公主的语气里似乎还有几分恨意,也不知道当时的言起是怎么跟咸阳公主说的,虽然没有再纠缠,但是怎么看上去那么恨她?
“是吗?”咸阳公主阴阳怪气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在众人前面,朗声道,“走吧,去尚书房,别让四位太傅等。”
李瑜弱弱地说道:“公主殿下……我们住处怎么分?”
咸阳公主回来扫视了一周,勾起嘴角道:“总共三个房间,那就你们三个一间,其他四个人随便分。”
咸阳公主指着顾宝璐、张茜、温槿。
温槿面色一沉,但是既然她都这样分了,也没有办法。
钟氏姐妹一间,李瑜和凌瑶一间。
“好了,走吧。”咸阳公主道。
温槿和凌瑶走在最后面,轻声说着悄悄话。
“我怎么觉得殿下似乎有些针对你?”凌瑶看了一眼咸阳公主的背影,说道。
“嗯,先前她追我哥哥追得紧,前些日子被拒了,大概是迁怒吧。”温槿道。
“原来如此,对了,我听闻这次来教书法的是前朝重臣。好像是琅琊王氏子弟,之前一直隐居山林,如今居然出山了,还是教公主殿下读书,陛下实在是宠爱殿下。”凌瑶道。
温槿思索片刻,问道:“是王海晏先生吗?”
“应该是的。”凌瑶道。
“我先前在他的私塾里读过书,先生为人正派,博览群书,也不迂腐,讲课的时候很有趣。”温槿说道。
“嗯,除了王先生,我还了解到教画的是攸宁的母亲。”凌瑶补充道,
温槿眼前一亮,不禁勾起嘴角道:“宣夫人也曾教过我,她的古琴弹得极好。而且夫人很温柔的!”
“其余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到时候再看吧。”凌瑶说道。
温槿点点头,突然察觉到前方有个寒意森森的眼神飘向自己的时候,下意识噤声了。
系统便出声给温槿壮胆。
【别慌,有我在!没人敢拿你怎么办的!】
前面咸阳公主走在前面,张茜走在她身边,步子稍微慢一些。
“钰钰,我刚才看你好像不太开心……”
咸阳公主嗯了一声,回头看了温槿一眼。
“公主不喜欢温槿?”
“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咸阳公主想了想,没有说下去,被人拒绝表白这么丢脸的事,她还是不说出来了。
那日,言起把她约出来,她以为,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她再一次表白了言起。
没想到,言起面色冷峻地说:“多谢公主抬爱,在下已有心仪之人。”
“她是谁?我乃一国公主,难道我还比不上她吗?”
“在我眼中,没有人能和她比。”言起语气坚定地说道。
“她到底是谁?”咸阳公主站起来,扯住言起的袖子。
“这不重要。”言起后退一步,甩开咸阳公主的手,冷冷地说道,“感情一事,无法勉强。公主殿下曾说不喜欢你的姑姑,因为她抢了别人的夫婿。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但是知道了,她还是一意孤行嫁给了顾堂。难道公主也要这样吗?”
咸阳公主眼神一怔,身体往后退,靠在墙上,蹲了下去,抱头哭了起来。
“我当然不想!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咸阳公主哭着说道。
“时间会磨平一切的。”言起淡淡地说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
言起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咸阳公主道:“是不是温槿?你是不是喜欢她?”
顿时间,言起身子一僵,握紧拳头,说道:“公主不要胡思乱想,阿槿是我妹妹。”
“可她不是你亲妹妹!”咸阳公主喊道,“你敢说,这么多年,就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别的感情?”
言起直接离开了,没有去理会咸阳公主。
他不想说出什么违心的话,但是又怕事情脱离他的控制,让温槿受到伤害,便没有理会,转身离去。
从那时起,咸阳公主就认定,温槿便是言起的心上人,对温槿的那些好感全部变成厌恶,甚至怀疑是不是她说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言起拒绝了这么多次,这次用“有心上人”这个理由?
“怎么了?钰钰?”张茜轻轻地拍了拍她。
“没事,就是看她不顺眼,本来想乘着选拔的时候,让嬷嬷好好整她一番,结果让她给逃过去了。所以,我就钦点了她的名字。”咸阳公主道。
“原来如此。”张茜了然,回头瞪了她一眼。
温槿默默地捏了一把汗,这才第一天,就树敌这么多,日子可怎么过呢?
【没关系!小植会保护阿槿的!】
她不禁叹了口气,咸阳公主应该不至于对她下死手,但是肯定要把她往死里整。
这不,分房间就证明了这一点。
张茜和顾宝璐都是张扬跋扈的,大概不会让着她,张茜还和咸阳公主交好。
来给教他们古琴的是卢老太傅,十分地严厉。
在座的大多都学过,钟氏姐妹更是一个善琴一个善舞,曾在宫宴上一鸣惊人。
被卢老太傅折磨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可以歇一会了。
李瑜坐到钟氏姐妹身边,笑着说道:“钟姐姐好厉害,刚才太傅对我好严厉,我感觉我好像以前都白学了!不像钟姐姐,弹得那么好,太傅还对你笑了呢!”
善琴的是小钟氏钟卿,她淡淡一笑,道:“勤学苦练,自然是有用的。”
李瑜点点头,道:“那我也要开始苦练了!”
说着挪回了自己的位置,凌瑶坐在她后面,揶揄道:“你去年就说要苦练了!”
“哎呀!阿瑶,你不要拆穿我嘛!”李瑜说道。
众人大笑,气氛活跃起来。
大家开始聊起平时用的胭脂水粉,聊起京城里的新布料。
温槿秉承着说多错多的想法,只是应和她们几句,不多说别的。
顾宝璐道:“听说温妹妹来自江南?”
顾宝璐比她大一两个月,便这么叫她了。
“嗯,我从小生在南浔。”温槿说道。
“听说江南女子都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顾宝璐道。
咸阳公主道:“我倒是觉得温槿长得不像是江南女子,我父皇宫里以前也有一位江南女子,温柔似水,生得也很是美丽,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身材也比较娇小,温槿可是跟我差不多高呢!”
温槿淡淡地说道:“我爹娘是京城人士。”
顾宝璐咦了一声道:“那为什么不来京城呢?你和你哥哥都在京城,为什么你爹娘不过来?”
温槿低下头,眼神一黯,轻声道:“我爹娘,本来是要回京了,但是路上……”
系统突然滴了一声!
【阿槿!别如实说!】
温槿这才反应过来,改口道:“出门不久,马车失控,落水了……”
“啊……对不起。”顾宝璐低着头说道,然后两眼泪汪汪,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好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李瑜说道,“你们听说了吗?陆家大小姐立战功了!”
“立战功?五皇子殿下不是主将吗?”钟卿问道。
“似乎是她出的主意,还亲自领兵去的!”李瑜羡慕地说道,“感觉好厉害,这种驰骋疆场的感觉一定很不一样!”
“那你想去吗?”咸阳公主笑着问道。
李瑜猛地摇摇头,说道:“不想不想,我还是想当个绣花枕头!就想安稳度日。”
“也不知道攸宁什么时候回来。”凌瑶感叹道。
“这是场持久战,至少要一两年吧。”咸阳公主道。
“大家都先回到位置上去吧。”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是宣婳。
温槿感受到宣婳柔和的眼光,并朝她一笑。
她也腼腆一笑,之前说好要好好经营宣婳的“澹泊书局”,但是因为她不再留在南浔,经过宣婳的同意后,便关掉了。
讲课时,宣婳的声音温柔舒缓,温槿侧头,便看见李瑜已经困得快要睡着了,头都快磕到桌子上了。
讲了一些理论之后,宣婳朗声道:“绘画还是要多加练习,今日主题是‘花鸟’,大家可以在院子里找个花草画,也可去其他地方看看,记得别到处乱走,免得冲撞了贵人。”。
见她朝李瑜这边走过了,温槿敲了一下李瑜的桌子。
李瑜猛地坐直身体。
宣婳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李瑜问道:“槿姐姐,你去哪里画?”
温槿瞥了一眼咸阳公主道:“看看公主想去哪里画吧。”
宫里不能乱走,万一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咸阳公主都保不住她们。
咸阳公主看了看四周,凝眉道:“这里东西太少,画出来难免千篇一律,要不我们去御花园看看吧,御花园百花齐放,不仅花草种类多,而且开得极好,风景如画,画画的时候还能闻到阵阵花香。”
宣婳道:“无论在哪,真要有心,就能画得出色,明日将画作交给我即可,不必急于一时。”
咸阳公主点点头道:“好。”
有咸阳公主带头去御花园,她们自然也是跟着去了,毕竟能去那逛的次数很少。
众人在御花园里写生的同时,假山后露出一明黄色的衣角。
“那个穿浅蓝色衣服的便是言起的妹妹?”
“应该是的。”
“你觉得她当太子妃如何?”
“这……老奴不敢说。”
“钰钰还想着撮合他们,这孩子……”
“老奴瞧着这个姑娘是个老实的。”
“若不是南疆之乱,太子妃应该已经定下来了。言起知道我有这个意图,连夜赶来,说这个姑娘不适合宫里。我见着,觉得和子琛真是般配,堪为良配。可惜……”
皇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南疆之乱,太子还能不能安全回来都不好说。
老太监自然是不敢接话,低着头沉默不语,然后随着皇帝走开了。
皇帝走开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三皇子和四皇子。
“见过父皇。”
皇帝吩咐道:“御花园那边先别过去了,钰钰和她的伴读们在那画画。”
“是。”
见皇帝走走远,三皇子撇撇嘴道:“我上次做到一半的木工还在御花园放着呢!本来想去拿给母妃看看的……要不我偷偷拿过来?御花园那么大,不一定会碰到!”
四皇子睨了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我去给我母妃送本佛经。”
“算了算了,改天拿好了。”三皇子还是怂了,偷偷看了四皇子一眼,挠了挠后脑勺。
四皇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三皇子一眼:“三哥,我听说,你最近得了一本秘籍?”
三皇子微微一愣,没反应过来,缓缓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武功秘笈?”
“想什么呢!”四皇子拍了一下三皇子的肩膀,“我说的是王先生给你的佛经!”
三皇子恍然大悟,点点头道:“确实有这事……不过,四弟,你要是陪我去拿我的木工,我明天就把那佛经给你!”
“好。我们走吧。”四皇子说道。
说着,两人还是往御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