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安晕晕乎乎的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悠悠的醒来,睡的时候她自己自己是靠着MOMO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移形换影成了夜枭。
夜枭看见她醒了,从桌子上拿过一包东西来:“梅子,吃点能舒服些。”
“你还真买了?我又不是真怀孕了。”顾随安嘴上数落着,还是接过来吃了。
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像唤醒了味蕾,整个消化系统好像都死而复生了。
“再过一会儿就要到了。”MOMO在对面正襟危坐。安晓林靠在她肩上睡得毫无形象可言,MOMO也没推他,只是往肩上又塞了两张纸,用来隔开他的口水。
“我帮你给公司那边发了讯息,说是身体不适要休息两天。”
“周州能信?”
“是没信,但是他不信也没办法把你绑回去。”
顾随安往外面看了一眼,列车开得很慢,左右两边青山高耸,绿油油的枝叶像是凑在近前。天气是真不怎么样,日光散漫又寡淡,看着像是要下雨。
乐宜是个小站,虽然叫做乐宜站,实际上离着乐宜县城还有六七十公里。以前除了这个小车站和两个管车站的以外什么都没有,也是现在什么都发达了,一些旅客也会选择坐火车到乐宜站顺便欣赏沿途风景,出去之后换乘中巴,十几块钱就能坐车到乐宜县城。
县城那边有开发好的清水河漂流项目和新搞起来的欢乐谷,游客们基本都是往那边去的,往另一个方向才是上对门山的路。
火车站外面有小中巴等着,往县城去的车走了三辆,往对门山的车就这一辆,上面就他们四个人。火车走了这个小站立马就走空了,车主兼司机趴着门不甘心的看了又看,好像很不甘心这一趟只能捞到四个乘客。
MOMO等得没耐心了:“师傅,你再不走,要不我们就地摆起来吃个烧烤,等着下一趟来了看看能不能凑满一车?”
司机露出了淳朴又惊喜的笑容:“原来你们不急着走啊?”
夜枭知道人家听不懂阴阳怪气的嘲讽,直白的说道:“你把我们先拉到县城买点东西再回来。”
“我是跑客运的,凭什么跟着你们瞎跑啊?不去!”司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走吧,我按满车乘客算车费给你。”
“那还有奔县城去的不算啦?”
“去了县城再上对门山,两段路都按双程算给你。”
“好叻!那咱们就走着!”司机看他们这帮人的眼神已经不是看冤大头了,而是送上门来的顶级冤大头。
乐宜县城不大,能买到的装备也有限,挑了半天也就勉强换了身能爬山的衣服,买了最基本的帐篷和其他野营工具。
老板知道他们居然要爬对门山,表情看着也怪怪的,临走送了他们一个信号弹和一把照明荧光棒。
顾随安嫌背着麻烦于是婉拒了:“不用了,我们是纯野营,不需要什么浪漫气氛。”
“不不不。”老板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怕你们走迷路,这些都是求救用的。这个信号弹不用发射枪,用起来方便。晚上信号弹就看不见了,营救的飞机过来了,你们就几个人一起摇荧光棒。记得要在空地上摇,林子里看不见。”
顾随安:……
他们几个趁着上山之前找了个餐厅吃了顿热的,大家各怀心事吃得都不多。司机倒是一直等着他们,就是为了省钱找了个免费停车场呆着,找车都找了老半天。
上对门山的路着实不好走,进城这边六七十公里走了不到一小时,从火车站到对门山也差不多是六七十公里,算着约莫两小时就能上山,结果归程七拐八绕的,到了山上都快到晚上十点了。
说是上山,其实还在对门山脚下的对门山村。
这个小村子人家不过百户,车子上来了就近往村委会门口的草坪上一停就算到站了。司机也没闲着,抽着烟休息一会儿又要去赶晚上那班火车。
这么晚了肯定不能上山,司机给他们指了路说村里头有一家旅社,MOMO嫌麻烦想就地搭帐篷睡,顾随安怕晚上下雨,还是得找个屋檐避一避。
“你们要住店?”旅店老板也不知多久没接待过客人了,嘴里叼着根牙签,手里摇着蒲扇,“要住我就让媳妇给你们打扫去。”
顾随安小心翼翼的问:“我们能先看看房间吗?”
老板噗的一声吐了牙签,老大不乐意的说:“走吧。”
这旅店也就是这家人自己的小院子,除了自己家住的就剩下四个小单间,估计亲戚朋友来了也往这里住,屋子里有股淡淡的松油味,脏不脏也不知道,因为灯光昏暗得连被面的花色都看不清楚。
MOMO连门都不愿进:“算了算了,咱们还是搭帐篷吧。”
顾随安还想坚持,结果斜里窜出一只老鼠,彻底打消了她住宿的念头:“行,搭帐篷吧。”
一行四人在村委会前面摆开了阵势,现在的帐篷都是简易式,地钉随便打打也就行了。村里的小卖部关门了,幸亏之前在客运站还买了几瓶水,勉强洗漱一通之后就各自休息了。
“记得把内层关好,免得蚊子飞进去。”夜枭催着她关好了帐篷,又叮嘱她,“把睡袋拉严实,免得着凉。”
顾随安点了头,一点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现在还是夏天,正午太阳底下的温度超过36度,这会儿虽然降温了,二十七八度还是有的,那个睡袋鼓鼓囊囊的,勉强盖个角还行,真拉严实了哪儿憋得住。
顾随安累得不行,好不容易躺下了,这才发现草底下都是尖角石子,加了垫子还是膈得慌。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顾随安忽然醒过来了。
冻醒的。
她打着寒颤支起身子摁亮挂在帐篷顶上的手电筒,发现喘气的时候已经开始冒白烟了。这会儿刚过了凌晨两点,外面没有风,可是帐篷外层已经被沉重的露水压得沉下来了,又湿又冷根本无法入睡。
顾随安望着帐篷顶上直叹气,怀疑自己到底哪来的勇气非要跟来。
她也没抱什么希望,隔着帐篷敲了敲:“夜……你睡了吗?”
唰唰唰,翻身的声音。
“怎么了?你睡不着吗?”
唰唰唰,又有两个翻身的声音。
知道有人在听墙根,顾随安立刻严肃起来:“我想好了,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明天干脆拿手机开个直播,就记录一下我这个说走就走的旅程。”
“好,我买了两个充电宝,现在寄存在旅社老板那里充电。虽然容量不大,直播六七个小时应该还是绰绰有余了。就怕山上没有信号,那就只能先拍下来,回去剪辑之后做成视频也可以。”
这两个人居然大半夜的聊工作,两个百无聊赖的偷听者唰唰的又躺平了。
“既然都睡不着,咱们干脆聊聊吧。”顾随安发出邀请,三个帐篷都跟着有了动静。
这块空地边上架着柴火,上面没铺防潮的塑料布,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安晓林戴着手套过去搬了些过来,很艰难的生着了火。
湿了的柴火烧起来烟雾很大,但是有了火总比在寒夜里硬撑好得多,火上架起一个水壶,就有了热水也有了咖啡。四个人裹着睡袋围着火堆,脸被烘得发烫,背后又湿又冷,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顾随安终于忍不住了:“就这么干坐着太无聊了,刚喝了咖啡也睡不着,咱们玩个游戏吧。”
“好啊,我们来玩逻辑推理游戏!”安晓林一听游戏就来了精神,“有 1000 瓶酒,其中只有一瓶有毒。现在用小白鼠进行实验,小白鼠只要服用任意有毒的酒就会在 24 小时内死亡。问最少需要多少只小白鼠进行实验,才能在 24 小时内检测出哪瓶药水有毒?”
MOMO答道:“十只。”
安晓林十分意外:“对了!”
顾随安目瞪口呆:“这怎么算的?”
MOMO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我哪知道怎么算,乱猜蒙对的。”
“这其实是一个二进制问题。”夜枭开始解释:“将 1000 瓶酒分别编号,用十只小白鼠分别代表十位二进制存储,将编号为 i 的酒换算成十位二进制数表示,为 1 的位上就喂小白鼠,为 0 的位上不喂小白鼠。例如 3 号酒用十位二进制表示为 “0000000011”,那么就喂最后两只小白鼠喝 3 号瓶的酒,5 号酒用 10 位二进制表示为 “0000000101”,那么就喂 1 号和 3 号小白鼠喝 5 号瓶的酒,一次将 1000 瓶酒都喂完,等 24 小时就来收尸吧,死掉的小白鼠位置上为 1,没有死掉的小白鼠位置上为 0,将这十位二进制数转换成十进制数就是有毒的酒瓶的编号了。
顾随安翻了个白眼:“用这么专业的题来考我们这种外行,你还有人性吗?”
“那我出一个吧。”夜枭想了想,“有两位盲人,他们一起买了两双黑袜两双白袜,这四双袜子的材质尺码之类的细节完全相同,其中每双袜子都有一张商标纸连着。两位盲人不小心将这些袜子混在一起。他们怎么才能区分开这些颜色,每人拿到一双黑袜一双白袜?”
安晓林开始用烧黑了的木炭在旁边的水泥地上写算式,MOMO想了想:“这简单啊,既然同一双用商标纸连着,袜子又不分左右,那每双都一人一只不就行了。”
“每人确实拿回了一双黑袜一双白袜,可还是分不出颜色。”
“这题我知道!”顾随安顿时乐了,“根本不用算概率,把袜子放在阳光下,由于黑色比白色吸热快,所以黑色温度会比白色高,这样就能轻易的区分出来了。”
安晓林瞪着地上还没算完的公式:“老大你故意放水!”
“他没放水,是你没有生活常识。”MOMO当然是帮着顾随安说话了,“别玩这种游戏了,无聊得很。”
“你们不是都答对了吗?”安晓林意犹未尽,“人要活到老学到老,除了美丽的外表还需要有性感的头脑。”
“你独自性感就够了。”MOMO想了想,“我们来玩猜词吧,一个人先在心里想好词,其他人来猜。出题的人不能提醒,只能说是和不是。我先打个样,你们猜。”
顾随安立马捧场:“是人吗?”
“是。”
顾随安望了一眼天空:“周州。”
MOMO很不甘心的回答:“猜对了。”
“这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安晓林立刻打岔,“老大你想一个,我们来猜。”
夜枭想了想:“好了,你们猜吧。”
“是人吗?”
“不是。”
顾随安心里莫名的一阵轻松:“是动物吗?”
“不是。”
“是植物吗?”
“不是。”
安晓林忽然插嘴:“是电子设备吗?”
“是。”
顾随安立刻抢答:“是手机吗?”
“不是?”
安晓林又问:“是男性用的吗?”
“是。”
MOMO和顾随安同时脸红,这两人还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猜,忽然就开上车了。
“你们在害羞什么?不是,你们那个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安晓林好像意识到她们想歪了,红着脸澄清,“我要猜的是刮胡刀!”
夜枭点头:“猜对了。”
顾随安回过神来了,夜枭这几天挺忙的,之前又忙着过来找她,也没时间收拾自己,这么不修边幅的在外面闲逛当然忍不了。要说了解,她对夜枭的了解或许还比不上安晓林,作为女友身份还真是挺不合格。
安晓林提醒:“安姐,这回轮到你了。”
顾随安定了定神:“我想好了,你们猜吧。”
MOMO一上来就放大招:“是男人吗?”
“是。”
安晓林也来了精神:“身高185?”
“差不多吧。”顾随安想了想,“呸,我犯规了,重来吧。”
“不用不用,就我们四个人玩,没那么严格。”那两个人正乐得看热闹,哪能这么善罢甘休,“程绪,你怎么不猜呢?”
夜枭想了想,很聪明的避开了:“是古代人吗?”
“不是。”
“你故意的吗?”MOMO翻了个白眼,“是不是穿着蓝色冲锋衣?”
“不是。”
MOMO不乐意了:“不准临时改答案。”
“我没改答案。”顾随安举起一只手,“我要是改了答案,当场被天打雷劈。”
“就玩个游戏,犯不着把天打雷劈都搬出来吧。”MOMO没了兴致,“猜不着。”
胜负欲燃烧的安晓林还不死心:“是明星吗?”
顾随安还是摇头:“不是。”
“那我也猜不着了。”
顾随安又望向夜枭:“你不猜吗?”
“我早就认输了。”夜枭摇摇头,“公布答案吧。”
“尼古拉·特斯拉。”
MOMO瞪圆了眼睛:“你还知道特斯拉的身高?”
顾随安理直气壮的回答:“看车价的时候点进词条看见的。”
安晓林噗的一声笑喷了:“安姐威武。”
MOMO叹了口气:“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这回轮到安晓林了。”顾随安怕酒着了冷了场,赶紧起了个头。
“我早就想好了,直接猜吧。”安晓林特别期待着能轮到自己,“我给你们放水了,这个真的特别好猜。”
顾随安上来就问:“是游戏名称吗?”
安晓林拍拍手:“厉害啊,一开始就猜得那么细,可惜不是。”
MOMO还是走老路子:“是人吗?”
安晓林一本正经的回答:“不是,但也是形容人的词。”
夜枭忽然开口:“警告一次,不许提醒。”
“是形容词是吧?”顾随安想了想,“是褒义词吗?”
“不是。”
顾随安忍不住又吐槽:“你在肚子里憋着词骂谁呢?”
“真不是骂人,是个特别学术的词。”
这回MOMO不乐意了,斜着眼睛瞟夜枭:“这不是又提醒了吗,你这回怎么不警告了。”
夜枭理直气壮的回答:“自我辩解不算提醒。”
MOMO朝顾随安努努嘴:“这个人老双标了。”
夜枭笑起来:“你不用跟她告状,我都是跟她学的。”
顾随安瞪他一眼,捧着咖啡说道:“再警告一次,接下来不许再提醒了,不然你就……反正你的恋爱已经没救了,那就事业失败吧。”
“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事业失败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啊?”安晓林苦着脸,“我直接公布答案吧,我可不想玩个游戏就玩得同归于尽。”
“别说,我们能猜出来。”顾随安想了想,“混蛋?”
“安姐,你猜不出来也不用骂人吧?”
“我这就是在猜词啊,你想的那个词不是贬义词吗,是不是这个?”
“不是。”
MOMO立刻接上:“小兔崽子?王八羔子?”
安晓林黑着脸看她:“你是不是在借故骂我啊?”
“谁让你自己不想个好词。”
“我真的没想那种骂人的词,起码不是这种语气的。”
夜枭也不知是搜索了什么数据库,忽然冒出一句::“你算哪块儿小饼干?”
顾随安噗的一声笑了:“你卖什么萌?”
安晓林一拍巴掌:“有点这个意思了,就是那种网络用语。这个词挺可爱的,形容人的心情情绪因为某些事情扭曲了。”
MOMO差点又翻了白眼:“贱人就是矫情。”
安晓林:……
这次是针对所有人的提示,大家一致表示没有意见。随后这场战役又持续了近二十分钟,就像一场花样百出的网络词汇量大比拼,拼到最后还是安晓林自己受不了了,主动公布了答案:“是质壁分离。”
顾随安差点喷了他一脸血:“你以为我不知道质壁分离是生物学里学的吗?”
“质壁分离就是网络用语啊。”安晓林振振有词,“安姐,你没听过嫉妒使我质壁分离这句话吗?”
MOMO努力咽下一口怒气:“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还真想揍得你质壁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