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有退路是件幸运的事
九蔓2020-07-15 18:004,205

  “最近的企划都很不像样,喵不走空你还活在上个世纪吗?鬼畜最讲究追热点,现在最热的是鸣言鸣语和南宫琴魔!草莓小娃子题材扎堆了,你哪怕跟风一起做龙吟食材,起码你也得有点新意,别人做草莓你也做草莓,是上幼儿美术课比谁做的好看?熊布,你的开箱试吃又拖更了……”

  “上次开箱那个海鲜坏了,我拉肚子拉了三天……”

  “拉肚子不是拖更的理由,你哪怕试吃个健胃消食的偏方顺便提醒观众海鲜变质的辨别方法呢!”

  广熠传媒其实规模不算大,除去基本的人力资源部财务部和核心的制作部,就剩下了直接与客户对接的客户部和运维支持。公司旗下签约的UP主都属于制作部,但是汪海洋那样负责拍摄和视频制作的和MOMO那样化妆师兼任助理的都属于运维支持,收入待遇和UP主有很大差距。

  说白了,老板还是不够有钱。

  老板钱不够人可精明,当然不可能自己出来吸引仇恨,负责开会的是企划总监周州。

  周州是过了四十岁的人了,他不相亲不结婚,每天还起早贪黑不要命的拼事业,大家私底下都奚落他将来八成是要跟钱结婚了。

  别看他年纪放在这儿,照样思维敏捷,说话语速又快,新来的年轻人不知深浅总要去跟他碰一碰,碰完了才知道周州的打法就是全力输出自己的观点完全不听对方说什么,等于免疫了一切伤害,这种打法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说都是无敌的。

  顾随安又不是第一天进公司了,自然知道周州发飙的时候就要安静如鸡,免得成为他集中火力的目标。

  “还有顾随安……”周州的火力到底还是转移过来了,“你怎么回事,最近更新的几个视频都不在状态。”

  顾随安恬着脸笑了:“最近没有什么值得做的素材,就是继续跟进那几个比较火的游戏,其实我觉得还行啊。”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周州对此极度不满,“数据说话,投币点赞就不说了,你看看播放量,直接下滑了12个百分点!”

  顾随安知道这种时候辩解就等于火上浇油,直接放弃抵抗躺平挨骂了。

  “还有商务部分……一码归一码,做得好的还是要夸。上一周所有人好像都有广告收益,草莓小娃子有两个,牛奶和燕麦片。挺好的,继续保持。”周州看了一遍手上的资料,“不对,顾随安你上周没有?是不是统计漏了?”

  “确实是没有。”顾随安倒是很坦诚,就老老实实等着挨骂。

  “你这边就算了,游戏区UP的广告也不是那么好接。”

  周州不但没有骂人居然还主动帮自己开脱,顾随安差点就要感动了。

  “你跟启梦科技的程绪挺熟的吧?”周州下一句话立刻打破了顾随安的幻想,“上次好像听谁说《世界彼端》的新版本要上线了,你去走动走动探探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世界彼端》虽然热度没之前高了,玩家体量还是够的,情怀也有。这次新版本他们神神秘秘的发了那么多预告,估计是有大动作。你去把线牵上,如果能成为第一个出体验视频的UP,热度肯定低不了。”

  顾随安老大的不乐意:“他们现在资金吃紧,拿不出多高的推广费。”

  “他们拿不出,我们有流量有热度不就行了。这么好的机会,哪怕免费都得干,就怕你看得见吃不着,人家看不上你不乐意跟你合作。”

  “也不用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这年头做游戏的公司大大小小成百上千,拉个推广也不是很难吧?你看上次咱们做的那个打僵尸游戏,人家也想推广,是咱们没看上。”

  “那公司能跟启梦比?那游戏能跟《世界彼端》比?”

  “你总得给人家机会,人家才能超越啊。”

  几个与会人员面面相觑,顾随安是这些UP主当中最听话最不爱跟周州抬杠的,今天居然一直逮着杠个没完,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MOMO看这阵势是真要掐起来,赶紧起来当和事佬:“就这么定了,这事我会替她安排。”

  “这事情不能再拖了,最近我们的数据真的不太好看。别说跟同板块的其他UP比,就是跟咱们公司这些UP比都不够看。”MOMO开完会立刻就把刚刚答应的事情提上了日程,“赶紧给程绪打电话,探探新版本的具体发布时间,顺便谈谈能不能让我们做推广,或者授权首家体验也可以。”

  “我不打,说好了跟他没关系,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没关系。”

  “顾随安你可清醒点,感情是感情,事业是事业。”MOMO皱着眉头数落她,“不是逼你跟程绪恋爱更不是直接把你卖了,这是合作共赢,是两个公司层面上的事。”

  顾随安忍不住吐槽:“你刚才怼安晓林的时候可完全是另外一套说辞。”

  “人嘴两张皮,需要什么就说什么。”

  顾随安目瞪口呆:“你还有原则吗?不昧良心吗?不打脸吗?”

  “只要不伤害自己不坑害别人也不违背公理道义,其他的真的没有那么重要。”MOMO慢慢的摇着头,“你还太年轻,等到你不得不为生活屈膝的时候,你就知道还有路可退是件幸运的事。”

  “你不懂……”顾随安想要解释这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可开了口才发现没法解释,只好叹了口气,“你不懂。”

  这两个“你不懂”的意思完全不同,当然MOMO是听不出来的,只是催促着她:“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打电话。时机不等人,要是让别人抢先就太可惜了。”

  顾随安立刻拒绝:“你刚刚才把他们的研发室的负责人赶出门外,要保持这种风格,千万别怂。”

  “我什么时候……”MOMO忽然停下来,“就刚刚那个花枝招展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小白脸?”

  “没错,就是他。”顾随安点点头,“9岁上初中12岁高中毕业,17岁拿了麻省理工学院工学硕士学位,20岁拿到了博士学位,幸好程绪及时阻止了他开挂的人生,把他收罗进启梦做个小小的游戏研发室负责人。《世界彼端》就是安晓林带队研发出来的,别问我他怎么能那么懂得女孩子的心,他全是采集大数据之后靠计算机模拟出来的。”

  “工科博士到游戏公司研发室负责人……”MOMO目瞪口呆了一阵,“程绪是拐孩子的吧?”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闲扯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由MOMO去和安晓林道歉。

  虽然甩掉了一个麻烦,顾随安还得准备下一期的素材,毕竟作为一个UP主,不是在拍视频就是在准备拍摄视频的路上。

  最近确实没有什么有趣的新游戏面世,同板块的大神们甚至都开始做消消乐和放置类手游了。

  顾随安来回看了几个,越看越没有灵感,心里就跟着越加烦躁。

  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发现天已经黑了。这种职业从来没有时间性可言,上下班时间完全是灵活的,很难让人有什么时间概念。

  反正硬憋是肯定憋不出好点子的,还不如让自己缓一缓。

  她伸了个懒腰打算收工,发现手机屏幕定格在通讯录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误操作摁进去的。

  顾随安望着通讯录上程绪的名字,忽然鬼使神差的拨了过去。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却没有人接,顾随安心里反而产生了一丝庆幸。

  别怪我不够朋友,是你自己不接电话。

  顾随安心里那一点点的担心和愧疚迅速消退,正想挂电话,那边却忽然接通了:“喂,安安。”

  顾随安一听见这个称呼就起鸡皮疙瘩,干脆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说话,人类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有必要把联络不畅的原因归咎于通信设备,它们是无辜的。”

  顾随安听完了他的奚落,终于问道:“你在哪儿?”

  “研发室。”夜枭飞快的回答,“我吃了饭喝了水并且非常精确的睡了三十分钟,这个身体目前的状况很正常。”

  “我没打算要关心你。”他一口气把顾随安要问的问题全都问完了,顾随安自然不能让自己尴尬,只能就坡下驴,“今天安晓林跑来说你举止怪异,要我劝劝你。”

  夜枭沉默了一会儿:“你不用理会他。”

  那那段沉默的间隙顾随安很奇怪的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于是很小心的试探道:“你是不是有点害怕安晓林?对,他是你程序的创造者,所以……”

  “我并不怕他,只是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来往。”

  “好好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回家,非要在研发室里生活?”

  “我在这里会觉得自在一些。”

  “那你也不能再研发室摄像头下面放飞自我啊!”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别人会在监控里看到你啊!你那些行为在别人眼里就跟疯了一样!”

  “我并不欢迎别人评判我的行为,也没有邀请任何人来窥探我的生活。”

  顾随安顿时给气笑了:“人类的生活准则没学会,人类的杠精行为倒是学到了精髓。”

  夜枭并没有和她纠缠,紧接着就直奔主题:“我在研发室仔细检查过《世界彼端》新版本的数据,属于我自己的那些代码根本不能正常运行。”

  顾随安玩游戏还行,对数据方面完全是外行,只能老老实实问他:“什么意思,你给解释一下。”

  “游戏正式开放之后是要面对许多玩家的,每个人在游戏里遇见的我都是我又不完全是我。用之前的手机游戏举例,A的手机里有C这个角色,B的手机里也有C这个角色,你可以说他们是同一个角色,但是从空间上看,同时出现在两部手机里的是两个人。”夜枭努力把事情解释得更加浅显易懂,“每个人都会在《世界彼端》里遇见我,但我的性格会按照玩家的喜好逐渐改变成她们心目中最完美的样子,也就是说,出现了成千上万个不同的我。”

  顾随安有点头疼,但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听不太明白。

  “原本我认为只是属于你的那个我离开了游戏世界,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我的代码坏了,不只是这一台数据模拟终端无法调用我的代码,而是整个服务器都无法调用我的代码。”

  顾随安忍着晕回答:“所以呢?”

  “所以我不是千万个不同的我当中的一个,我就是完整的我。”夜枭停了停,“虽然不明白是什么缘故,但我整个从游戏世界里分离出来了,《世界彼端》里已经没有我了。”

  顾随安努力去领会了他的意思:“区别就是你以为你出来了游戏里还有你,实际上你出来了游戏里就没有你了。”

  “对。”

  “那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顾随安没好气的反问,“横竖在我面前找茬的都是你。”

  “对你来说或许没有区别,对程绪来说区别很大。”夜枭答道,“属于我的代码不能正常运行,等于他们整个研发都失败了。”

  顾随安愣了一秒之后忽然明白过来:“开什么玩笑,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补救!”

  “为什么要我补救?”

  “《世界彼端》和你是程绪这一年多工作的成果,如果这次失败了,他的事业可能就全毁了。”

  “我的核心程序里并没有义务要维持程绪的事业,我现在也只是在寻求我出现在这里的答案。”夜枭理直气壮的回答,“我只是暂时借用这个身体,其他的都与我无关。”

  “你这个人……”顾随安才说了半句就听到那边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夜枭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继续阅读:第十九章: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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