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别可是了,今天你好好歇一歇,晚上的那些任务也不要做了,明天开始你便跟着我训练,很辛苦的,要养精蓄锐方能有效果。”
“啊?”萧驿跳了起来:“那不行啊,我晚上做任务是刷分的,我要是不去的话,我外门弟子的积分都要扣没了,我留都留不下来,还练个屁啊?”
导师忍不住啧了一声,蹙眉看了看他:“你这孩子是真的看不明白事,我问你,你晚上做的任务是谁给你的?”
萧驿想了想:“黑市里的师兄师姐们啊。”
“那我是谁?”
萧驿张了张嘴,脸色突然变了,什么也没说出来。
糟了,第一天这老师介绍自己的时候,他正在眯着,没听到他姓什么,之后的这几天这导师就没再自我介绍了,就连这些学生也像是中了邪似的,都只叫他“老师”。
所以萧驿现在就是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导师蹙眉盯了他一会,眼神开始变得难以置信起来:“你这小崽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萧驿悻悻的笑了笑:“老师,不好意思,上课溜号了。”
导师气的脸色发紫,高高的扬起手,然而这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等萧驿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已经放下了手,气的紧鼻子瞪眼的:“你这小崽子给我记好了,我叫宋成玉,倾雪阁的凝晖堂堂主,也是宋凛那小子的舅父,若你执意要叫他师兄,那我便是你的长辈!”
宋凛的舅父?
萧驿脸色扭曲了一瞬间。
凝晖堂?他是知道凝晖堂有宋家人来着,可是……他怎么不记得宋凛有这么个舅父?
宋成玉黑着脸看着他:“合着你还不信?”
“信信信。”
他敢亲口说,那亲戚这关系总不能是假的吧,他信就是了。反正宋家和秦家都是修仙世家的大家族,全族上下那么多人,他也不至于每一个都记得。
“好了,明天滚来训练,今天给我回去休息,积分的事情你去求那些不成器的内门弟子不如求我!”
“喂,宋成玉叫你干嘛啊?”他回去的时候沙旭海叫住他问了一句:“骂你了?”
郑直当时正在一边收拾床铺,轻声道:“怎么会呢?胥蘅人这么好,就算扰乱课堂秩序,就算使不出灵力,也是很招大家喜欢的。”
老阴阳人了。
萧驿被郑直气笑了,朝他比了个中指:“去你的啊,找打是吧?”
郑直哼了一声,对着他抖了抖肩,然后坐进炕上修炼去了。
萧驿翻了个白眼,心里却顺畅了许多:“没有,跟我谈了谈,问我毫无灵力为什么还要来倾雪阁,让我实在不行就去修炼心法。”
说实话,这两天郑直对他可算是正常点了,刚开始装模作样阴阳怪气儿的,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让人不舒服,可是这两天倒是好很多了,两句话不成也就算了。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从郑直知道他是个废物之后,对他的敌意明显少了很多,说话也没那么刺耳了,顶多算是阴阳怪气儿。
他其实挺能理解郑直的这种心态的。
因为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其实大概了解了郑直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表面上看着纯绿色无公害,对修炼不上心,可实际上就是个白切黑的小花,最看重修炼了,就想成仙,所以也最看不得别人比他厉害。
对于穆离那样的,他挨收拾挨了几回便不敢了,但对于他这种“走后门”的,他心里肯定不舒服,自然要挤兑,可是几天相处下来之后,郑直便发现他这个人是实实在在的“废物”一个,自然也就没有了警惕心。
对他的敌意,也自然而然的没有了。
自己以为装的很像,实际上萧驿觉得郑直这个人比谁都好懂。
也就是个追名逐利眼里只有修炼的小屁孩---就像是现在,都马上要出去吃饭了,这人还趁着这两炷香的功夫打坐修炼呢,也不知道这点时间能够修炼个啥。
“心法?”沙旭海扔进嘴里一块糖,听了这话活像是见鬼了一样,奇奇怪怪的看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坑你呢吧?”
萧驿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爱咋咋地吧,反正明天他不让我参加正常的训练了,说是没用,让我自己磨练去。”
沙旭海从床上直起了腰,蹙眉道:“听着怎么跟放弃你了似的?怎么这样啊?”
放弃?
萧驿心想,这是肯定不会的,毕竟是宋凛交给这位大叔的任务。
结果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放弃---这根本不可能,宋成玉这老家伙把他当训练机器使。
他大概是因为只言片语把给宋成玉惹急了,所以第二天去训练的时候就差不多没了半条命。
宋成玉皮笑肉不笑的让他举着由灵力化作的巨石:“难受吗?”
这么重的东西,他一炷香的功夫都撑不起,还被宋成玉用灵力扶着不让倒。
强制训练。
“难受。”
“很好,难受就对了。”宋成玉负手背过身去,十分没有人情味的道:“继续,再一炷香,直到你快猝死为止。”
靠。
然而还不止这些,宋成玉还让他去暴晒,在晚上让他去天山之巅冻上半个时辰……别以为有了暖玉这一关就能躲过去,宋凛的暖玉手串是宋家人都认识的东西,宋成玉当然也认得,他问了好几遍宋凛为什么会把这个送给他。
“这有什么为什么啊,我跟他说我冷,所以他就把这东西送给我了啊?”萧驿不懂这是什么奇葩的问题,东西送就送了啊,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都是大老爷们儿,一件礼物而已,磨磨唧唧的。
一个手串都要计较---宋家人难道现在都这样穷了吗?
宋成玉黑着脸看了他一会,然后把手串给他扒了下来,叫他穿着一身单衣站在天山之巅挨冻。
没有了暖玉手串,他那半个时辰,真就是硬生生的挨冻。
差点交代了半条命出去。
更过分的事情他都不想说---除此之外,宋成玉这厮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几经宋凛的住处,他说想进去喝杯茶宋成玉都不让。
“喝什么茶,回我茶室喝去,我那侄子一天日理万机,可功夫搭理你。”
我靠?
这老家伙为了不让自己见他,连日理万机都用上了?
“可是我就是口渴……”
宋成玉塞给他一个水袋,不容置喙的道:“你再废话我就让你冻一个时辰,是死是活我可不管你。”
“行行行我不去了好吧,你别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成吗?”
宋成玉黑着脸看了他一会,用一种极为挑剔和审视的眼神看了看他,然后很嫌弃的啧了一声:“你小子哪里好了,怎么就能让那呆子瞧得上眼……我怎么瞧都瞧不出来。”
萧驿本人只听到了半句话,自然一头雾水:“???”
大哥你谁啊你,我用你看出来我好啊?
神经病。
这宋成玉对他,有时候就像是防贼一样,奇奇怪怪的,而且这种状态还是这两天他才发现的,萧驿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
就这还不够,他隔天还让他去天山冰泉里泡上了半个小时,说是要训练他抗寒--总之就是要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
萧驿对这些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每当一项任务完成之后,他心里都会产生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可是训练也不都是有好结果的。
等萧驿第六天晚上一身疲惫的回外门弟子住处的时候,最惨的事情发生了---他没能赶上吃饭。
饿着肚子,累的头晕目眩,浑身臭汗。
还不能吃饭。
实惨。
萧驿站在已经黑灯了的食堂门口,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凉透了。
那个瞬间,他开始怀疑这个宋成玉是公报私仇,是来折磨他的。
书上说,心法入门首先要学会忍耐和坚持,这点他相信。
但是这个宋成玉想向他报“记不住他是谁”的仇,他也相信。
这老头子,阴得很。
说到底还真的不如像沙旭海说的那样,干脆这帮人都放弃他,就留一个宋凛时常指导他些,其余的时候让他自己琢磨什么心法来的更好。
萧驿还没胡思乱想完呢,就听见自己肚子里传来极为哀怨的一声响。
萧驿:“……”
怎么劝自己也没有用,这也太折磨人了。
这样的修炼,和他前世修炼灵力事半功倍的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每一项任务都极考验人的心性。
不过好的地方也是有的,萧驿想着,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还好明天不用去训练,而且除此之外,他还能见到宋凛。
明天整整一天,他都能跟宋凛待在一起。
想到这个,萧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好像又有力气了。
说实话,宋凛这两天给他想坏了----他这两天曾经无数次的在天山之巅路过宋凛住的地方,然而他都没进去,也没能看见宋凛的影子。
萧驿叹了口气。
他觉得他现在需要从宋凛身上补充能量。
他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汗,转身回了外门弟子的住处。
这个时间快要宵禁了,在练武堂的弟子寥寥无几,就算是有,也基本都是要收拾收拾回去睡觉的。
萧驿觉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实在是难受,再加上这两天穆离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躲在屏风里不出来,他也说不上话,而且他暂时也没这个胆子去给他叫出来让他给自己施清洁术。
所以……他看了看基本没什么人的四周,毫不在意的把自己的衣袍脱了下来,放到一边的凳子上,然后光着上身去水缸里舀起了一大勺水往自己身上倒去。
他竟然没感觉到这水有多凉。
毕竟也是天山的夜晚,这上面晒了一天的泉水困在缸里的确很热乎,但是一到晚上没有太阳的时候就彻底完了,白天晒了再长时间的太阳,水缸里的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是凉的刺骨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水,从他脑袋顶上浇下去,他竟然不觉得刺骨,反而还觉得有一丝丝的温暖。
萧驿纳闷儿,心说难不成真是宋成玉那老家伙给自己的训练有用处了?
想着想着,他便一不小心把裤子打湿了。
“啧,真是。”萧驿低下头无奈的把自己的外裤脱下来,觉得自己现在没有灵力的确不大方便,裤子打湿了自己都烘干不了。
看来明天只能借沙旭海的衣服穿穿了。
萧驿洗着洗着,便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股清凉的气息,这股气息正极为缓慢的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是的,感觉到。
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被宋成玉折磨这七天之后,他的确在感官方面大有进步。他一个没有灵力的人,原本若是有人接近他他是一点也察觉不到的,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人停在了自己三米开外的地方。
萧驿顿了顿,察觉到那人似乎在盯着他看,便有些纳闷儿的回过头朝着那边看去。
是一身雪衣的宋凛。
夜深露重,他手里提着几包东西,定定的站在他三米开外的地方。
“大半夜的,你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是想做什么?”宋凛的声音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萧驿顿了顿,没有去穿衣服,反而无奈的笑了笑:“师兄,我衣服被我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打湿了,穿着湿的衣服还不如光着,不然容易生病。”
宋凛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半晌,他轻轻一拂袖,萧驿的身上就闪过一道光,他动了动立刻便感觉到自己身上干了。
宋凛竟然给他施了清洁术,还给他烘干了。
他现在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很舒服。
宋凛对着他开口道:“今晚有事?”
“没、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