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忆往昔不欢而散
十二城2020-06-08 18:183,626

  门锁扭动,蒋乙轩背着楼道里的光进了屋。打开灯,在玄幻处换鞋。鞋柜的一层放着他常用白色拖鞋,长期只放一双鞋的柜上,这次却有两双。

  蒋乙轩顿了顿,选了较新的那双。穿上脚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比较新还是因为余渺穿过,蒋乙轩觉得格外舒服。

  厨房里还剩着早上用完的碗筷,蒋乙轩烧了点水,手指摸到椭圆饭碗的边缘,突然就想起了余渺吃饭的样子。

  他吃饭总是很香的,细嚼慢咽的儒雅感,就算是萝卜白菜,也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样子。而这……

  目光移到纯白瓷碗上,蒋乙轩心想:

  这是余渺用过的碗,沾过余渺的唇。

  忍着将瓷碗供奉起来的冲动,蒋乙轩下定决心快速将碗筷清洗干净。平复上下跳动的心,擦干手,蒋乙轩摸出了手机,在微信置顶上找到了余渺。

  今天送余渺回去的时候,加了他的微信。头像是一片纯白,昵称是渺,看起来就像个儒雅的文艺青年。

  这人的朋友圈里分尘不沾,一个动态都没发过,若不是今天才加上的,蒋乙轩都会怀疑这是个僵尸号。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进洗漱间,蒋乙轩洗了个澡,顺手拿起柜上的漱口杯,送进嘴里刷了好一会,余光注意到黑色杯子,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黑色杯子里的牙刷没有动过。

  那余渺早上用什么刷的牙?

  想起余渺早上没带眼镜,而且他喜欢白色,会不会……

  将嘴里含着的牙刷拿出,蒋乙轩失了好一会的神,心脏像失了守般停滞一拍,五脏六腑瞬间发热,还未挥发的水珠也变得滚烫。

  发梢水滴凝结,在空中垂下,落在肩头,心中涟漪泛滥、沸腾。

  蒋乙轩的头脑仿佛装了一盆滚水,一遍一遍冲击着肉壁。匆匆忙忙漱了几口清水,一头栽进了浴室里,哗哗的冷水拍在身上,才降下那股子麻烦的热劲。

  真是没出息啊。

  ………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已是凌晨11点半。对于蒋乙轩来说,这个时间是不正常的,除非加班,否则必定不会超过11点睡觉。然而今天,蒋乙轩还没有半点睡意。

  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余渺。

  闭眼是十七岁的余渺,睁眼是二十四岁的余渺。十七岁的余渺不骄不躁不张扬,二十四岁的余渺清雅温和有气质。他变了那么多,可蒋乙轩还是知道,他是余渺。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渺哥。

  一双拖鞋。

  一副碗筷。

  一个牙刷。

  就让我溃不成军了。

  人影蜷缩在被窝里,贪恋着残存的温暖。一片月色漆白,照着不眠之人,皎洁得没有温度。

  周一清晨。

  潇洒的周末结束后,迎来的是忙碌的周一。各地商城办公楼人来人往,无不彰显着瑜城的繁华,作为外来人口比例超过本地人口的工业城市,瑜城对外地人非常友好,在外交流大多用普通话,菜场和超市也不会见人喊价,对应的,工作的同事来自五湖四海,也没啥排外的情绪。

  余渺很喜欢瑜城。

  “余渺,余渺。”

  呼喊的声音穿过人海,余渺停下脚步,往后看到林志杰提着公文包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刚搭上余渺的肩膀,就被后者毫不客气的掰了下去。

  “这是干嘛?”

  林志杰是个微胖的人,身高175,搭着180的余渺,本来就压了一部分力道,被这么一甩,腰都沉了三分。

  “你说呢?都把我带警察局去了,我觉得应该跟你保持距离。”

  说着,余渺就离林志杰远了一步。

  “哎,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呢,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自己还进去了呢,亏我还一直惦记你,生怕你丢了。”

  余渺:“对对对,您这怕我丢了,第一时间就向警察同志把我供出来了,要不是我清白没案底,指不定要罚多少。”

  林志杰知道自己理亏,说话就带了几分讨好:

  “哈…你都知道了啊?”

  余渺:“人警官一听到我名字,就知道我跟你是一块的,估计您那也是真担心我,没少提吧。”

  林志杰打了个哈哈:

  “别介啊,这次是意外,意外。下次带你去个好地方,保持不会被抓了。”

  一听这茬,余渺立马躲得更远了:

  “不是金盆洗手了吗?这么快就不打算遵纪守法了?”

  林志杰立刻就堆满了笑:

  “我只是想给姑娘们一个家,这是爱情。”

  余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得了吧,不跟你扯,上班要迟到了。”

  说完,也不管林志杰还要说点什么,就迈着长腿进了商业中心,等电梯的时候,林志杰又追了上来,这次喘得更厉害了。

  林志杰:“不是,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余渺没理他。

  林志杰:“哎哎,说真的,你周五那晚去哪了?警察跟我说没你这号人的时候,真把我吓着了,后来又说找着了,可是我在拘留所待了一天也没见着你人。”

  余渺侧头疑惑:“待了一天?”

  林志杰:“可不是嘛,周六晚上才出来。还罚了我好几千。”

  余渺:“不对,你还发了朋友圈,手机没被缴吗?”

  林志杰又嘿嘿笑了:“我两部手机,当时人又多,蒙混过去了,不然在拘留所待着,没手机多无聊啊。”

  余渺没说话了,他当时就觉得从警局出来过于顺利,现在看来,是有人帮他提前打点了一番。

  脑海中浮现出蒋乙轩穿制服的样子。

  余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次相遇,有点尴尬,有点巧合,还有点意味不明。

  蒋乙轩表现得没那么热情,好似也只是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同学,但不经意间,又会为他多做点什么,比如准备醒酒的酸奶,替他打点,送他回家。

  是他确实有别的意思,还是自己想得比较多,余渺搞不清楚。

  “余渺,发什么呆呢,电梯到了。”

  肩膀上是林志杰略短的胖手,余渺回了神,一步跨入电梯间,按了楼层,就退到电梯角落。

  “哎,余渺,今天要开会,据说管理层都在,你报告咋弄?”

  余渺心不在焉:“老程上。”

  “你这样不行啊,总不上台老板会有意见的。你说你啊,PPT都能做出来,非要让老程去讲,上个台能把你怎么样?把你当朋友我才跟你说的,老板已经为这个事黑过两次脸了………”

  林志杰还在旁边叽叽哇哇说着,余渺一句也没听进去,从兜里翻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他和蒋乙轩的聊天还停留在周六。

  你好,我是蒋乙轩。

  除了这条验证消息,就没有了后续。果然是他想多了吧,蒋乙轩这个人,大概只是把他当特殊一点的同学罢了。

  余渺明明应该是松一口气的,但心里莫名有点空落,是什么呢?是自己久违的不甘,可是那些过往,他早就该放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工作,按部就班的生活。那一晚仿若一个小小的插曲,奏响了一个音符,便消失不见。

  蒋乙轩没给余渺发过信息,渐渐的,余渺也就把这事淡忘了。直到,他收到高中同学的QQ信息。

  8班-方闻羿:渺哥,你在嘛?

  余渺看着这个名字,犹豫了半天,才回了一个:

  在。

  对方是秒回的。

  8班-方闻羿:听老蒋说,你也在瑜城,有时间约一波吗?

  手指停在按键上,余渺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闻羿,从前是他玩的最好的朋友,属于那种去网吧通宵一定要带上的人,蒋乙轩没出现之前,两人基本形影不离,就差穿同一条裤衩。只是后来,形同陌路。

  “叮。”

  消息又发了过来。

  8班-方闻羿: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误会了。渺哥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请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23号请你吃大餐。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显得余渺小气,他两也是有过几年革命友谊的,如果能重归于好,也不错。这样想着,余渺看了看日期,今天是21号,23号也就是后天周六,没什么安排。

  渺哥:好。

  “yes!”

  手机这头的方闻羿看到消息,在位置上原地蹦起,吓得周遭的同事纷纷投来目光。呵呵道了歉,方闻羿赶紧坐下,给蒋乙轩发信息:

  老蒋,预约成功,周六晚上,老地方见。

  消息送达后,方闻羿脸上的笑还是没停。说实话,这次约余渺,除了有蒋乙轩的意愿,也有他自己的意愿。

  他跟余渺的感情不是假的,是真把余渺当兄弟,但是他性子冲,脾气也大,发生那事后,不管不顾的找余渺吵架,还动了手。之后更是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革命友谊就这样破裂了。

  后来方闻羿也挺后悔的,但是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他找不到机会跟余渺和解,这下好了,余渺竟然也在瑜城,终于能解决他心中那颗大石头了。

  他真是恨不得立马把日子调到23号,能见到余渺互诉衷肠。

  当然,时间走得很快,毕竟只是两天的功夫,日历上的数字悄然跳到23号。

  商场中。

  余渺穿着宽松的纯白T,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再加白色运动鞋。尽管是24岁的人了,这样穿也丝毫感觉不出违和。三七分短发,挡住了半边额头,眉峰微柔,虽是单眼皮眼皮却很薄,有着不亚于双眼皮的大小。眼瞳颜色偏浅,给人一种温和的观感,再配上一副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儒雅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颊间一点美人痣,又平添一分性感。

  “先生你好,请问几位?”服务员很有礼貌的询问。

  “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

  余渺扫视了一圈,也没前排的桌上看到方闻羿,拿出手机拨号码,响铃三声,电话就通了。

  余渺:“我到老饭店门口了,你在哪?”

  电话那头方闻羿的声音咋咋咧咧:

  “我马上出来接你,等我一下。”

继续阅读:第四章 忆往昔君问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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