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日,怅然从碧阑口中听到,昨夜皇帝临幸了燕国进献的那个女子,今儿一早便封了个昭容,让那些从进宫以来位分低的嫔妃们恨红了眼,更有甚者说到了怅然的头上,说她们燕国的女子都过于开放云云,其实简而言之便是说她们水性杨花。如此一来,叫怅然听了真真觉得她何其无辜啊。
清早怅然迎着清光起了床,碧阑端着水盆来给她洗漱,洗漱完后,怅然坐在梳妆桌前任碧阑为她梳弄,红叶来给她送上了内务府新置的衣裳,便又退出了房,偌大的内阁便只剩下了怅然和碧阑两人。
脸盆放在梳桌旁,明净的水面倒映出怅然清丽的面庞,两道柳叶眉舒展着在白皙的脸庞上,薄唇微起,听得她淡然的声音:“碧阑,今儿听到的都当作过眼云烟,切莫在他人面前提起,记得,特别是在皇后面前。皇后娘娘不喜欢后宫嫔妃话痨子太多,咱们可别往火口上去撞,可捞不着便宜。”
“娘娘放心。”暗黄的镜中看到碧阑手中拿着的那支红豆簪子,怅然看到,颇为惊奇地问:“碧阑,这可不是母妃留给我的那只簪子?”
碧阑把簪子递给怅然,笑着答道:“娘娘好眼见儿,娘娘出嫁时奴婢把它装进了匣子里,随着嫁妆一并拿了过来。奴婢想着,娘娘看到了琴妃娘娘留与您的簪子,心中是会有些欢喜吧。”
“碧阑,多谢。”怅然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红豆簪的表面,圆润的指腹停驻在簪子正中的红豆蜜蜡上。
“娘娘这是什么话,这些不过是碧阑的份内事罢了。”
“碧阑,快为我梳妆吧,皇后那的晨请可别晚了。”怅然把红豆簪子递回给碧阑,端然坐在妆桌前,神色平静。
长宁宫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吧。”坐在正中的皇后道。
“谢皇后娘娘。”说罢,怅然起身道。
“晴妃可来了,徐昭容可是等了你许久呢。一大早儿到本宫这儿来便问晴姐姐多久来,那模样让本宫看了都不免心生嫉妒,这不,你来了,快同徐妹妹说说话,可别负了她的一番心思。”皇后端起一口茶抿了抿,巧笑嫣然地说道。
“多谢徐妹妹挂怀,倒是让怅然实在过意不去,不如等晨请下了,徐妹妹到怅然那去喝口茶,你看可好?”怅然心知皇后的用意,可她哪能如她所愿,一语带过,便让皇后存下的心思没见了影。
徐茜茹起身,朝怅然礼仪性地福福身,轻笑:“晴妃姐姐盛情,茜茹哪有不从之理。”
怅然朝她点点头示意,坐在了相应的位子上罢。皇后草草说了几句便让一众嫔妃回了去,怅然和徐茜茹一起走向谨言宫,两人的深情均不可辨。
行至谨言宫,时辰还尚早,怅然邀徐茜茹去了外阁做着,让碧阑去给徐茜茹沏了杯茶,屏退了宫人后,看着徐茜茹,一语道破:“是父皇送你来的吧?”
“姐姐英明,确是燕皇派臣妾前来靖国。”徐茜茹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白色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叫人看了,真真是一个妙人。
怅然白净的玉脸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显得清丽。
“并非是我英明,而是此次之举实在太冲动,若是皇帝未曾看上你,你可想过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姐姐莫见笑,茜茹从未想过此事。”
“你倒是自信。”
怅然接着道:“这件事且罢了,如今它已无关痛痒。可而今别轻举妄动,景皇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若是没安好心,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近来你便多想想如何取悦皇上,在宫中,皇帝之爱也不可或缺。”
“茜茹多说一句,姐姐为何帮我?”
“你觉着呢?”
送走了徐茜茹,不一会儿毓秀便来了谨言宫。
毓秀带来了一些补药,说是家中旁人送的,她也用不上,索性拿来分给怅然,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坐在正厅间,毓秀还是面色苍白,今日她着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厚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其实毓秀叫人看了,也是个好看的主儿。
毓秀说:“你这儿可比我那暖和些,到真是想赖在你这不走了。”
“姐姐若是想,怅然自是欢迎。”
“罢了罢了,咱们先说说正事,其他的再说也罢。”毓秀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小口,淡色的唇上有了水渍,她拿出轻轻擦了擦,继而说道:“想来你已见过那个徐昭容了,她也同你说过她是燕皇送来的人儿,可你可知她的另一重身份?这也是我昨夜才听到的。”
“另一重身份?”怅然显然是有些吃惊的。
“她是毒灵古国最后一位公主。你也是知道的,毒灵古国十几年前突然覆灭,整个古国宫人无一音信,就连当时的古国王一夜之间都杳无音信,不过据说,那王后当时怀着毒灵的皇嗣,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我的密探前些日子在驿馆见到她使用毒灵秘术,我想着,她便是那王后肚里的孩子。”密探一事实在不足为奇,哪个嫔妃不会养一些密探来保身呢?怅然仔细听着毓秀说话,又听她道:“你可知燕皇送了个什么人进来?这人于我们的利害关系你也是想得到的。”
“如此一来,竟是便宜了那毒灵遗女。我真是没想到父皇如此草率。”怅然眉心微皱,满心的烦忧掩饰不住。
“罢了,如今人已来了,咱们该是下一步该如何做。”
毓秀精致的玉脸上也是有些犯愁,就连语气都有些许的烦恼,看来这次她也犯了难。
未几,怅然和毓秀相视一眼,怅然道:“先看着皇后那边的动作吧。”
毓秀赞同道:“说的对,我如今虽和皇后的关系水深火热,可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姐妹,她会如何做我怕是猜得到零星半点,我们且先静观其变。”
怅然点点头,却满腹疑虑,送走毓秀,她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不禁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坐在贵妃榻上,怅然手中拿着暖炉,屋内本有炭,可一到冬天怅然便会手脚冰凉,唯有抱着暖炉才可使手上暖和点。她身边放着碧阑为她煮好的暖汤,不过看到盘上放着的勺子上没有水渍,便知怅然未动丝毫。
“皇帝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响彻整个谨言宫,怅然听到红叶一众人的声音,连忙起身,匆匆到了门口,便见到了齐睿,她连忙蹲下身:“皇帝万岁。”
齐睿扶起她,薄唇微启:“起吧。”
随即,他牵着怅然走近内屋,碧阑上前送上茶,随后站在怅然的身旁。
怅然对于齐睿的举动是有些吃惊的,因为她还记得齐睿在大婚之夜对她说的话,因着他的那句话,她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怎的?很吃惊?”齐睿眼中含着笑意,将怅然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怅然不置可否地笑笑:“皇上的淳淳教导,臣妾不敢忘记。”
“你倒还算聪明。”
“皇帝不如在臣妾这儿用午膳吧。”怅然给皇帝剥着橘皮,笑颜道。
“好。姜链,你去给御膳房说做些补身的菜,晴妃身子骨冷,冬日里是该好好补补身体,可别落下了病根。”
“是。”姜链退出房间,走出了门去了御膳房的方向。
一中午用餐十分顺利,齐睿没有刁难怅然,走时还说晚上也来她这儿,让她备好膳食。齐睿的转变太快,怅然竟没能想出他要做什么,于是,怅然怀着忐忑的心过了一下午,算好时辰,她亲自去御膳房给齐睿备好了菜,只等他来谨言宫便可食用。
等了许久,齐睿终是来了,来同怅然简单地吃了一会儿便被徐茜茹的侍女叫走了,说是徐昭容有些不适,让皇帝去看看。
见齐睿走了,怅然也不心急,径自吃完饭,让人收拾了,就到榻上躺着,惬意的很。
一夜便这样过去了。
次日清晨,怅然刚梳洗完毕,徐茜茹竟来了。看到她的打扮,像是有些急促,簪子都没有插上几支。
“妹妹这么大清早儿来是有何事?”怅然打开天窗说亮话。自从她知晓徐茜茹的真实身份后,她对她,是真的不想有过多的接触,但是毕竟,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不是臣妾有事,而是皇上有事……”徐茜茹的一番话说的棱模两可,怅然心中陡然生出疑虑。
“皇上?”
“昨夜皇上宿在臣妾那,同臣妾聊了会儿话,结果臣妾偶然得知了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便是,本宫又不会怪你。”齐睿一向英明,徐茜茹这偶然得知恐怕是他早就设下的圈套。
“皇上说,不出三月,他必能拿下燕国。”徐茜茹说完这句话死死地盯着怅然,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原是这样……”
“姐姐……”
“你先回去吧,让本宫想想……”
“是。”徐茜茹退下,怅然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笑,然后道:“碧阑,去着人准备轿子,咱们去钰灵宫。”碧阑应了声,走出里屋。
怅然知晓在这件事情上她不能独断。虽然她知晓一个国家想要发展,最重要的便是一个英明的君主,而非那些纸上谈兵之人,可这毕竟是她的国,她的家,她也是希望它能完好。
到了钰灵宫,毓秀已经起了,正在看着书。见怅然来了,病殃殃的脸上露出笑容:“哎,你怎么来了?”
怅然也笑:“无事怅然便不能来看看姐姐吗?”
毓秀起身,把书放下,对侍女说:“你快去备早膳,我和晴妃有话要说。”侍女都退了下去,毓秀拉着怅然的手坐下:“看你这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怅然笑笑:“真是瞒不过你的眼,今儿早,徐茜茹来了我宫里,说皇上昨夜给她说不出三个月,他便能破燕国。我仔细想想,皇上怎会无端地对她说这些事情,恐怕是想借她之口来传罢了。”
毓秀若有所思,怅然接着道:“我想你和皇上相处的时间长,不如你来看看他的用意。“揣度圣心,向来是妃子们的工作。
“恐怕这次没有这样简单……“毓秀深思道。
怅然认真地听着毓秀的话,忽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看,这危险的或许不是燕国,而是徐美人。”
毓秀也笑:“不错。我也是这样想。你看皇上和刚进宫来自燕国的徐美人聊这些,按常理上来说,这可不像是皇上的风格。”
怅然浅笑,“姐姐,怅然懂了。”毓秀也笑笑,“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你。不过伴君如伴虎,我们还得小心谨慎才是。”
怅然颔首。
从钰灵宫出来,怅然走在回宫的路上,意外的遇见了齐睿,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才下朝,走的风风火火的。怅然见他,弯下身:“臣妾见过皇上。”齐睿迈着大步从她面前走过,好像没注意到一般。等到他走远了,怅然才站起来,看了看齐睿去的方向,碧阑解释道,“娘娘,那边是林良义的芜安宫。”怅然若有所思地看着芜安宫的方向,这下子又要有好戏看了。
回到宫里,就听见有宫人说林良义有了身孕,已经一月有余。怅然想到方才齐睿大步流星的样子,原来是自己的女人有了孕,况且这胎是这宫中第一个孩子,这句话说的不对,生的下来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生不下来,还是做不了数。这生下来了,若是个皇子,林良义这次倒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若是个公主,后宫依旧安然无恙。
怅然颔首。
从钰灵宫出来,怅然走在回宫的路上,意外的遇见了齐睿,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才下朝,走的风风火火的。怅然见他,弯下身:“臣妾见过皇上。”齐睿迈着大步从她面前走过,好像没注意到一般。等到他走远了,怅然才站起来,看了看齐睿去的方向,碧阑解释道,“娘娘,那边是林良义的芜安宫。”怅然若有所思地看着芜安宫的方向,这下子又要有好戏看了。
回到宫里,就听见有宫人说林良义有了身孕,已经一月有余。怅然想到方才齐睿大步流星的样子,原来是自己的女人有了孕,况且这胎是这宫中第一个孩子,这句话说的不对,生的下来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生不下来,还是做不了数。这生下来了,若是个皇子,林良义这次倒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若是个公主,后宫依旧风平浪静,只是会多了些闲言碎语。
怅然想着时日还早,不如再上床歇息会儿。
再次醒来时,日上三竿,碧阑不在屋里。怅然起身下床去看。
走到院里,就见碧阑跪着,头顶烈日炎炎,脸色苍白无力。
其他的宫女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是怎么回事?!”怅然走上前想要拉起碧阑,却反被她拉住,“主子,您别管我,这日头晒,别给中暑了。”怅然的目光扫过旁边的宫女,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宫女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娘娘,是…是刚才林良义娘娘路过咱们宫里,碧阑一不小心弄脏了她喜爱的绣帕,林良义大发脾气,就让碧阑姐姐跪在地上直到……”“直到什么?”“直到跪晕为止。”
怅然目光如炬,拉着碧阑起来,“你给本宫起来,这里本宫最大,她林良义算个什么,碧阑,听本宫的话,快。”
“哟,妹妹这话是为何啊?”只见林良义缓缓走出来,模样高傲,盛气凌人地说道,“妹妹这番话可就是妹妹的不是了。碧阑她弄脏了姐姐的绣帕,那绣帕可是姐姐娘亲亲手给姐姐绣的,意义非凡。碧阑犯了错,理当受罚,难道妹妹要落个袒护宫人的名声吗?”
怅然轻笑:“怎么会。妹妹不过是觉着罚也罚了,这日头晒,伤着了可不太好,况且赏罚有度,才不为过。”
“好一句赏罚有度,妹妹觉着姐姐如今怀有皇嗣,这不就是最大的度吗?”林良义缓缓走上前。
怅然道,“自古以来,妃子恃宠而骄,哪个落的了好下场,若是肚里的孩子有这样的母妃,才是罪过。”
怅然就算再怎么不想和林良义硬碰硬,可她都这样强势了,怅然自然要保护碧阑。
“晴妃,你真是越来越没度了。本宫不过是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奴婢,你凭什么来指责本宫?!”
“林良义怕是忘了,位分,本宫在你之上。”怅然毫不示弱。
“大胆,本宫如今怀着皇嗣,你竟然敢如此大不敬,来人,把晴妃给我按下去。”一群人踌躇不决,两边都是主子,这该怎么办?
“怎么,还不来?”
“碧阑,给本宫起来,起来!”怅然自然不能输了气势。见碧阑被怅然扶着起来,她登时怒发冲冠,“晴妃,你这是……”还没说完,就只听见了林良义的嚎叫声,“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血渗下来,怅然也心惊,她没想到那孩子来的快,去得也快。不多时,太医前来,结果是林良义小产了。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惊,怅然没有想到这孩子来的快去得也快。
皇帝也知晓了这个消息,众人都往林良义的芜安宫那边跑,怅然没想到林良义会来招惹自己,她和她明明没有过节,这下没有过节也变成有过节了。
毓秀下午来看了看怅然,安慰她几句,有事就离开了。
齐睿来到谨言宫已近深夜,怅然本想睡下了,可齐睿的突然造访让她不得不迟些睡觉。
齐睿见她,“你该是如愿了,害死了朕的一个孩子。”
怅然浅笑道:“皇上不是不希望那个孩子到来吗?”怅然观察到齐睿的身形一顿,她知道,她猜对了。皇上不希望这后宫中有皇子。
“你真的是很聪明。外界传言果然是真。”
“皇上今早没有晋封林良义姐姐,下朝之后赶去时分明是愁恼模样,哪有当父皇的样子。”
齐睿笑笑,“晴妃,你太聪明了。这会让他人觉着可怕。”
齐睿坐在床上,见怅然一愣,问:“怎么,这有何不对?”
怅然忙道:“臣妾怎敢,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你是朕的妃子,妃子本分如何想来宫中的教仪姑姑已告诉你了。朕想,这件事便不用朕再同你说了。”
“自是不用。”
“那且来为朕宽衣吧,今夜就宿在你这儿。”
“是。”
怅然为齐睿脱下身上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梨花木架上,忽地,她被齐睿一把搂住,不明所以道:“皇帝是要做什么?”
齐睿吐气如兰:“你觉着呢?”
芙蓉帐被放下,偌大的内阁只余怅然和齐睿两人。
怅然的唇被封堵,春宵帐暖,满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