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冬终于过去,又是一年的三月桃花盛开之际,今年的桃花似乎相较于往年更加的艳丽了,萧怅然真真是喜欢上了今年的桃花。
齐睿邀众位大臣及其家眷,后宫诸位妃子坐着马车到了皇家郊外的青洇山处。萧怅然和萧柒在随侍之列。在怅然的映象中,青洇山的桃花甚是明艳,此处盛开的桃花是这景国中的独绝,天下无双。
忽地,她似乎想起了曾经陌下少年许给她的誓言,他说,萧怅然,等到明年这福荫山桃花盛开之际,我便会来接你。
如此美好的誓言,她守了整整一年,可那个深情许诺的男子,却没有如约。
或许这里,便是他们缘分终结的伊始。
马车外的桃花花瓣闲散般的洒在地面上,依着空中的绵绵细雨,一群人打着孟宗竹的伞悠闲的走在花瓣铺路的小道上,是这样悠闲的日子。
齐睿与皇后太后走在前面,萧怅然和萧柒便随着其他妃子紧跟在后。
车马的轮子碾过细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萧怅然的胸口忽地沉闷,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车马在一处停下,只听得齐睿醇厚的嗓音:“众位爱卿在朝中事务繁多,如此闲雅之事恐怕难得,既是来了,朕便希望众位爱卿能敞开心扉,与朕共同欣赏这青洇山的桃花美景。”“臣在此谢过陛下了。”一位大臣附和道。
齐睿似是微微一笑:“爱卿不必多礼,这本是对众爱卿这一年来对璟国的辛劳的嘉赏,朕还请各位上坐。”齐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些朝中贵人自然是谢道,便入席就坐。
一切开始,宫中上等的琴师奏乐,随车的舞女缓缓踏进大方阵,开始翩翩起舞,个个身着淡粉纱衣,头上还不失优雅的挂着几朵开的正艳的桃花,画上的清新的淡妆,个个似桃花般娇艳。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阵娇媚的声音传来:“皇上,臣妾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不知可否出去透透气。”只见不远处的萧柒缓缓走近了齐睿。
“既是如此,你便去吧,可要仔细着点。”齐睿看着萧柒,语毕,向着身后的侍卫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兵卒前来跟在萧柒的身后。
只见萧柒妩媚一笑,不知有多少男子见了都会心生怜爱之心,又有多少女子会心生嫉妒:“皇上放心,臣妾定是会小心着肚里的皇嗣。”说罢,服了服身子便转身离开了。
萧怅然倒是乖乖的坐在了不远处,虽然她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兴趣,自然也不会向萧柒那般大胆,若是现在她小心翼翼着,再不出几月便会迎来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想着,不禁嘴角微微勾起。
坐在高处的齐睿不知为何突然向萧怅然那个方向望去,刚好便将那一抹微笑尽收眼底,心中不禁一暖,却不知就在这个夜晚,他将要失去什么。
这类酒会显然少不了的便是舞女,歌舞动听,舞女清歌妙舞,在这满园春色之中显得是格外动人。
不知为何,萧怅然总觉有什么在灼灼的盯着自己,她向着那个方向望过去,恰好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齐睿并不知她会看向自己,一时间显得更加窘迫。可萧怅然却在他之前别过了眼睛。
再见,萧柒时已是傍晚,而情形却也截然不同。
“皇上,快救救臣妾。”萧柒这时已经被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蒙面男子抓着,那个男子手中的刀,与她的脖子仅有几公分的距离,一张花容月貌显得有些扭曲。
“你是谁?”见萧柒这般模样,齐睿微怒。
那人狭长的双眼眯起,似是在笑:“我是谁似乎现在看来一点也不重要。靖皇倒应该先担心担心柒妃娘娘吧。”刀面在萧柒苍白的脸颊上划了划,萧柒浑身颤栗,吓得花容失色。
齐睿微怒,他最恨他人要挟自己:“她是朕的女人,朕自会让她毫发无伤。”
那人却不在意,笑道:“璟皇这里是那里来的自信?”
“你若是现在束手就擒,朕还大可给你留下个全尸,只是若是你现在自不量力,那就休的怪朕。”
那人却扑哧一笑,似是丝毫没有将他说的放在眼里:“皇上真是说笑,我既然来了,自然也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璟皇大可放心。”
“你来绝非只是来杀她,你的目的是什么?”
“璟皇真是直爽之人,这等美人我可怎么下的了手呢?”
男子忽又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我可以给璟皇个选择。至于愿不愿意,就看璟皇了。”那个蒙面男子好像是已经计划好了,淡淡的说道。
齐睿眉头一皱:“如何?”
那人浅笑:“我听闻皇帝的晴妃娘娘才貌俱佳,是个难得的佳人,若是以她来换,说不定这女人,我倒是可以还给璟皇。”那人似乎满不在意的说道。
等不到他的回答,那人却不慌:“我看璟皇是不愿意了,那么不如我在柒妃娘娘身上夺走点东西如何?”那名刺客肆无忌惮的用着刀面,在萧柒的脸上划了划,这女子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容貌,自然吓的不敢出声,生怕那冰凉的东西伤到了自己。
见齐睿沉默,那人觉得略有些不满:“那皇上是不愿意呢?那我就……”
齐睿眉头一皱:“等等,去把晴妃叫来。”这个人指名要萧怅然,应该与她有什么恩怨,若是她自己而伤害她的妹妹,她应该也会于心不忍,他想着,自己在场,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只是他不会想到这一切,早便是个计划,一个让后来一切悲剧的开始的事情。
帐篷内
萧怅然本要歇息,只是被这些声响吵醒,微怒:“你们来本宫这里做什么?难道柒妃找不到了,就到本宫这里来寻?”便见一位太监走的近来,略有些奇怪。
“回娘娘的话,柒妃找到了,只是皇上现在请娘娘过……”那位太监也不敢多言道。
萧怅然有些许疑惑:“什么?难道柒妃的失踪与本宫有关。”
“娘娘多想了,时间不等人,娘娘还是与奴才去吧。”
萧怅然略感有些不安,刚站起身子,便又重新坐下:“你去告诉皇上,本宫有些乏了,下去吧。”
“娘娘还是去吧,这是皇上的吩咐,娘娘放心皇上答应定会保娘娘周全。”
萧怅然一怔,思索片刻,还是缓缓站了起来:“走罢。”便紧跟着那人,缓缓走了出去。
“你这是要带本宫去哪?”萧怅然见不是去往其睡帐篷的方向,竟到了一个丛林之中,萧怅然的心口有些烦闷,略有些不安。只见那人扭头看向自己,恭敬道:“皇上和柒妃娘娘在林中,还请娘娘继续随奴才走。”
那人将她带到了一个有些隐秘的树林,一群人围在那里,那人将她带进了人群里:“皇上,奴才已经将清妃娘娘带到了。”那位太监走近了齐睿,在他身旁停下了脚步,服了服身子。
萧怅然还未回过神,便听到一阵略微沙哑的声音:“她来了,你们有什么恩怨朕不管,放了她。”
那人狭长的双眼一眯,似是在笑:“齐睿你可不要后悔啊。”说着,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只亮闪闪尖锐利器,大手一挥,萧怅然还未回过神来,只觉腹部一阵疼痛,这时,那人突然来出一个东西,一扔,只听“砰!”一阵呛人的烟雾升起,当烟雾缓缓散去,独留泪流满面的萧柒站在原地。
“嗞——”当烟雾散去,萧怅然已经狼狈跪倒地,腹部的,她觉得有一股液体从她的体内流出,腹部似是撕裂般的疼痛直达心脏,揪心的疼痛在身体蔓延,腿间只觉有什么冰冷的液体留下,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这一刻,他慌了,疾步跑去,猛的将她抱起,怒道:“太医!快传太医!”
萧怅然只觉得一股温暖传入了她的身体了,可她只觉的好冷,好冷,只是身体的疼痛却也远不及心中的疼痛,不知为何那里突然好疼,疼的有些发慌。
原来他还是没有守住自己的心,原来在多久之前她便对这个男人暗生情愫?多久了?只是为何要在知道的那一刻,必须死心呢?为何老天要对她如此不公?
偌大的帐子了,寂静无声,细细听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喃喃:“孩子……孩子……”眼角的泪早已干了,留下一道道泪痕,缓缓将双眼睁开,眀亮的光射进双眸,有些刺眼,吃力的将手覆了腹部,可是昨夜还微微凸起的地方,而今已经平坦了,此刻的帐篷内一片寂静。
“我的孩子呢?孩子呢?”萧怅然口中喃喃,眼神呆滞,眼角似有泪落下。她看着帷幔,知道这一切她无可挽回,她也必须这样做才能明哲保身。可尽管如此,当那个小生命从她的身上流去时,她的心还是止不住的疼,或许这便是做娘亲的感受。
一旁的碧澜见此显得有些焦急:“娘娘,娘娘。”小心翼翼的跑过去,生怕扰着她。
只见她迷茫的看着自己,碧澜不禁心一痛,泪就这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萧怅然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苍白的脸笑的有些牵强。
见她吃力的将手升起,似要擦掉她的泪痕:“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碧澜有些止不住了,声线有些颤抖:“娘娘,对不起……对不起……是……碧澜没有照顾好您。”
萧怅然却笑:“傻丫头,怎么会怪你呢?好了,别哭了,别伤了本宫的心情。”抓住碧阑的手,有些心疼,嘴上虽是这般说,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犯下的过错,可对于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她还是会心疼。她自己亲手杀了他,可她不能让这些人发现。
“娘娘伤心了,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可别伤坏了身子啊。小皇子他走了,以后娘娘会再有孩子的,娘娘要放宽心啊。”碧澜见萧怅然这副模样,着急地说道。
“碧阑,是我欠他的,是我欠他的。”萧怅然紧紧的抱住碧阑,碧阑只当她是过度伤心,胡言乱语而已,却不知萧怅然说的是实话。
“晴妃?”耳畔响起的是齐睿的声音,他一张俊美的面庞出现在萧怅然的眼帘。
“皇上?臣……”萧怅然还没说完,便被齐睿打断道:“晴妃才刚小产,身子不好便躺着吧。”齐睿的语调没有那样的关心,只是尽力将声音压低,生怕吵着萧怅然看在眼里,却还是默不作声,权当自己没有看见。
萧怅然牵强的笑了笑:“柒妃可还好?”由于小产,她的声音略微的虚弱,她一双盈满泪的眸子看着身旁的齐睿,装作平静地问。
“她没事了,不过只是些许皮外伤,不必担心,只是你可要好生休息。”齐睿深着眸子,不知道此时在想着什么。
萧怅然道:“既是如此,臣妾这个做姐姐的也就放心了,臣妾也就谢过皇上关心了。”
齐睿沉默了,帐内的气氛略有些尴尬,半晌道:“晴妃今日一举真是让朕佩服,果真是贤德。”
萧怅然轻笑“皇上谬赞,若今日被挟之人并非柒妃,臣妾也定是会去救的。”
“晴妃倒是心怀广阔。”
被齐睿这样一说,怅然竟不知道还可说些什么,只好不作声。
“不知妹妹如何,皇上不如去瞧瞧吧,指不定柒妃此刻也想见着皇上。”未几,萧怅然笑着对齐睿说。她此刻想一个人静一静,让齐睿去萧柒那也做了个顺水人情,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那好,你先歇着,朕去柒妃那看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齐睿缓缓走近了萧怅然替她捏了捏被角,终于看到了那张倾城容颜,略有些苍白,心不禁还是刺痛一下,其实来时他便不知如何面对她,这个女子还是太过坚强了,就算是受到如此伤害却还是要硬撑着,他怎么又为心疼这个女人呢?脸色看似平静,心里却五味杂陈,便迈着步子走出了帐篷,消失在萧怅然的眼帘里。
萧怅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再没有说话。只能看见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落下,那泪中,有异常沉重的无奈,还有愧疚。
萧怅然一双泪眼看着木床顶上的帷幔,她的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在道,孩子,到底是我欠了你,若有来生,便由我偿还你罢,母妃对不起你。
不等几多时,帐外传出太监的宣旨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晴妃端庄贤德,保护皇嗣有功,朕册封其为谨颜宫淑妃,特赐黄金百两,绫罗绸缎百匹及免死金牌一枚,钦此——”
碧阑看着榻上的人,一双眸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女人的神情有些呆滞,良久,轻启朱唇:“碧澜,我想和你说说话。”
碧澜看着她,心中反复的想着她一路走来的日子。
“这后宫中无可奈何太多。你以为良人已在灯火阑珊处,可转眼却是一个人的锦瑟流年,呵呵碧澜这里真的不适合我们。”碧澜看着榻上的女子,无言。
三月烟花,兵临城下。是谁染尽了这一世的繁华?又是谁念起了一点朱砂,但却了她的荣华;一指倾年,一指流沙,一指之间,她的所有竟都搬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