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解羽一日之内,平定霸权海王帮、夔牛门,奠定葡萄城永久太平。
但在帝国,何止葡萄城有乱。好比葡萄城者无独有偶,类似六合城者比比皆是,堪同临山王者不在少数。盩州岭峰山匪繁多,鹿丘澤河水盗猖狂,疆州割地藩王独权,北滨原野流寇横行。再看帝国疆边,东有残部蓄势待发,南有兽族骚扰不断,西有妖族卧薪尝胆,北有魔族虎视眈眈,此所以内忧外患,世态难平。
就在易解出海第一年值春,魔族入犯。次年冬,魔族夺下荥城,人族退入悬剑关。要说荥城金装铁打,又有十二部军马,还有举国修者,当能克敌制胜。其中胜负原由,要从此战始末道来。
魔族举百万族人,出魑境过枯松涧,出兵黑牛原。为首的是大魔王,独目炯炯,盘坐的藤轿有十八魔怪抬着。左侧一人持戟配刀,头束丱发,其名为禺;此人征讨魔族大小部落,平定无数魔族变乱,被魔王任命为先锋将军。右边有骑角兽者,似人似怪,都称朔扑大人,是魔王的左膀右臂。
与此同时,魁军军首聚议策略,参与者不下百人。看帐中排列,首位空缺,左设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位,右置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位,余者按级站着。
天干者运筹帷幄,地支者驰骋沙场。十天干是智慧化身,谋略之间,可比千万雄兵。十二地支是战魂再世,排兵布阵,所出战无不胜。帝国南征北战,平定四方,都有他们的身影。一连三天三夜,定下五步七策,连夜报去中都朝廷。
要说哪五步,哪七策,一一数来。人族所依,有荥城之固、魁军之师、粮药之丰、修者之能、战术之奇。第一步者,守住荥城这帝国之盾;第二步者,十二部魁军御敌持战;第三步,经年累月耗他虚劳;第四步,举国修者乱杀黩武;第五步,伏杀魔王以绝后患。魔族存忌,有兵鲁将野、法行不一、图利忘本、粮少资缺、无谋乏策、匮甲穷器、不计长远。一策可以佯敌困战、二策可以出奇制胜、三策可以反间离心、四策可以以逸待劳、五策可以故布疑阵、六策可以招招致胜、七策可以蓄势待发。
这五步七策,大帝阅后蹙眉咂舌。杨修一旁见了,知道大帝心思,道:“我军占得五优,异族不堪有七,不胜何以立天下。与其左右游离耗损国力,不如打个旗开得胜,扬我帝国之威。”
大帝当下许杨修持令掌剑,至荥城军营传令。杨修星夜赶到魁军营内,虽然路途奔波,还是阅看了十二部本部军马,方才下马休息。次日,召来众将,置帝令于中位,众人见后伏地跪拜,包括六七十岁的元帅总统。
礼后,杨修问道:“不日魔族犯境,众将军如何筹划?”
天干第七位,垂眉吴庚道:“我有荥城固守,静蛰可以制动。”天干第九位,蹙额范壬道:“荥城守我帝国安危,我等亦保荥城不破,此战略首位。”天干第三位,大眼郑丙道:“魔族悍勇,我军英雄,战亦不惧。”
地支第二位,残耳颜丑道:“也,应战可以。”地支第十位,瘦干许有道:“消减非所愿见,徐徐可图。”地支第五位第六位挺身而起,甘当车马前。
良久不得成计,杨修道:“皆为帝国长远,谋天下安定。随我来此有黄天道师,且请他卜象一番,借来天公法意。”
接着让卜师进营,占卜天意。卜出来个五阴一阳的“豫卦”,杨修问他何解,卜师道:“阴顺阳动,弱应强刚。”
杨修借此卦象,叹道:“此是主攻之意,众将军莫再姑息,为天下、为帝国荡平魔族才好。”
众人明白杨修来意,计划各种阵杀策略,准备与魔族奋战。不十日,魔军分派三五万人,直奔荥城来。
先有子部侦探兵,报回兵马消息。次有酉部骑鼓兵,警示魔军距离。再有未部操运兵,调度一应器具,城上城下安排妥当。荥城城门一开,涌出六万余兵马。列在前排的是卯部弓射远打,其次是丑部斧盾重步,藏于其后的是午部重骑,错落开的是申部战车御兽,最后是寅部矛戈轻步和巳部刀枪轻骑。
两军对峙,禺一马当先。他见人族装甲齐备,提防不敢冒进,大喝道:“小人儿们,谁敢与我一战。”
一寅部万夫将驾马出来,他有神境圆满修为。两人捉枪决斗,草土飞溅,没五十回合,万夫将被杀坠马。禺大笑,唤来魔军冲入魁军,奋杀声震天动地。魁军没有想到,城上总统更没料到,魔族能强有此人。
魔族嗜杀好斗,对战不顾生死。首当其冲的是魔兽魔怪,他们皮肉厚实,卯部箭矢不易穿杀。随后是魔人大军,他们冲入魁军,狼撕虎咬。魔族凶残毒狠,他们兽行,常人见了只怕胆破心亏。
两军战至正酌,城上总统下令擂鼓收兵。倒不是魁军不如魔族,而是乱战之中,难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魁军还有计策在后。得令的酉部将士擂鼓,响彻黑牛原,魁军纷纷退回城中。
魔军胜势,当然紧跟近城。看魔军到了城下,鼓声变换,早已准备妥当的戌部兵将收到信号,将一桶桶黑油倒入魔军。这黑油从北滨地下取来,可以燃烧,威力巨大。城上还有辰部将士,人人都使得一手好火术,转瞬间点燃了黑油,烧得魔军死伤无数。魔军只得退却,又被城内冲出来的魁军杀乱,各自败逃。
此是五百年来人魔第一战,人族以反杀获胜结束战局。但这只是开始,次月,禺再次领兵进犯。黑油深在地底,难于开采,魁军凭强弩飞石险胜。逾一月,禺携甲兵盾兽而来,魁军攻克艰难,不分胜负。过一月,禺夜袭荥城,战至次日疲惫而归。再一月,禺追击败军遭遇伏击,溃败回营。两月后,禺通地穴偷城,被火烧浓烟熏退。时秋月,魁军思乡时候,禺分军骚扰。又一月,禺领大军攻城,两军混战无果。第十月,禺领兵阻断魁军取山木,阻杀魁军有获。到冬月,魁军衣甲寒冻,魔军多次攻克见效,却破不开荥城。
转眼至春,禺准备一战夺城。发军当日,天降大雨,魁军便使不出火计。大魔王问道:“如今已经一年,将军取城可有把握。”
禺直视道:“天意助我,必取荥城来见王上。”
禺率军奋杀,攻到荥城脚下。眼看城墙在望,禺领头死攻,心中急切。魁军不能火攻,但早烧有热油,正淋中了禺。那火烫的热油瞬间灼红甲被,也不知道里面皮肉熟了几分,只见禺当场痛晕。
禺被抬回军中,连番救治。取下衣甲时候,皮肉都粘附上了,处处溃烂。虽然几番醒来,还是痛昏过去。到了夏日,禺皮肉疮脓,热毒难除。
没有禺做先锋大将,两军一直耗到冬天。魔军长期疲战,又食粮缺乏,人人等着退兵。大魔王便与朔扑探望禺病,九尺壮汉此时已经面黄骨瘦。见到大魔王,禺哭道:“禺一生征战,愿为王上和我族大愿战死。如今荥城未破,大愿未始,已经是将死之躯,对不起王上和全族。”
魔王抱住禺,一并哭着。一旁朔扑耿道:“如今某有一计,可以破开荥城,直取人族。但要将军脑首,此计才能成就。”
禺顿时收起眼泪,坚道:“计谋要成,我族可以翻身,刀林火坑愿意。请大人动手吧。”
朔扑道:“将军不急,时机没到。将军奉献,是我族永圣之魂。”
说完,大魔王与朔扑商量计策去了。突有一日夜深,一队人马杀入魔军军营,搅动一番。次日魔族眼探来报,禺的头首悬在荥城之上,消息顿时传遍了魔族。连续几日,禺的部将矪匨带本部万余兵将去夺,都被打回了。朔扑妒才忌能魁军详知,元帅总统料来是朔扑嫁祸所为,不为所动。
没出十日,魁军收到矪匨(zhou cang)归降血书。说的是愿为魁军内应,助他们击败魔军,只要换来禺的头首和朔扑性命。
魁军商量过后,决定一试。择定一日深夜,由寅部总统领兵三万,合矪匨一万兵马,果然大败魔军。魔军全军抛下营寨,退逃到枯松涧。寅部总统留下一万兵马看守营地,自领兵回城,不敢贸然去追。矪匨及本部跟随回荥城,但坚定留在城外,不肯入城。魁军认为,矪匨入城能助魔军里应外合,留在城外才好自保,确信不是诈降。遂派出三十六路,每路一千五百人左右,两路一道前后接应,誓要把停留在枯松涧的魔军赶尽杀绝。
魁军大小队一出,矪匨派土行虫去报信了。大魔王带全军盘踞在枯松涧,先行收到报信,顿时喜出望外,知道魁军中计。唤来全军,呼道:“我魔族千百年缩居魑境,不能享人间之福。今日时机已到,随孤破开城关,取尽五谷,享尽牛羊。吾之强禺,要他血肉偿还。”
全军高呼:“吾之强禺,血肉偿还。”
魔军转眼杀回自家营寨,转瞬杀尽魁军守军。再汇合矪匨,不到两个时辰,夺下荥城。魁军元帅总统,在此番中,折去了大半。那三十六路赶到时,荥城已经进不去,他们要么被伏杀,要么游荡野外。其中一队,是元致与他父亲,只得翻山越岭,绕道几月后才回到魁军中。
这一役用时近两年,最后以魔军夺下荥城结束。魁军败军只得领百姓退到悬剑关,开辟河道,避躲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