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钟离氏!”
一旁的崔氏旧族见钟离玉一身缟素而来,脸色顿时难看非常。
“今日是我大燕的庆功宴,举国欢庆,你竟敢穿成这样来参加宫宴,这是对陛下太后不敬!”
钟离玉一进殿,就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着实灼热非常。
她
北境战事对京城那些官员来说还是过于遥远。
汝阳侯的封赏也好,钟离军的牺牲也罢,不过都是皇帝圣旨下的黑白笔墨,与他们并无太多感受。
倒是几日前流传在京城内,关于自己的流言,更吸引宴席上那些官员和内眷们的关心。
钟离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她不疾不徐地起身,走到那开口的崔氏老臣面前,用犀利的目光逼视着他。
那老臣并未想到一个内宅女子竟有如此气魄。
与之对视,他竟觉得如芒刺背,一时间心中竟然生出怯意。
“你,你干什么!”
那老臣往后推了一步。
钟离玉冷笑一声。
“与你们这些只会躲在祖宗荫封下动动嘴皮子的人来说,今日当然是欢宴。可北境的大捷,是我百万北境大军浴血厮杀,牺牲了无数人命换来的和平。你可以高枕无忧,那是因为有人替你流了血。”
钟离玉的目光越发的狠戾,“我父亲、我兄长、我无数的师兄师姐,都在这场战役中丢了性命,我为他们带孝,你却说我是不敬?若是京城贵族都如你这般狼心狗肺,他日战事再起,还有谁愿意替你厮杀?”
“我!”
那老臣被钟离玉怼的哑口无言,可仗着自己出身崔氏依旧嘴不饶人。
“饶是如此,你好好说便是!你这女子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无理!”
“钟离玉。”
皇帝从容的站在上首,“今日虽是与西夏大军征战的犒赏宴,但也是朕悼念亡故将士,抚恤阵亡家属的日子。朕知道你在殊相寺为钟离将军祈福,国事易是家事,这才传旨召你进宫。”
皇帝的话几乎是明摆着再给钟离玉撑腰。
钟离玉不卑不亢朝着皇帝行礼。
“臣女多谢陛下/体恤。”
如此,方才的崔氏老臣一甩袖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太后见状,朝着崔贵嫔使了个眼色。
崔贵嫔意会,拉着皇帝的手便开始打圆场。
“陛下,您看这不是巧了吗?钟离姑娘是侯府的世子妃,这钟离氏与赵氏已是一家。虽然钟离将军不在了,如今还有咱们护国大将军,依臣妾看,太后的提议甚好,倒是免了不少麻烦呢。”
皇帝冷冷地看了崔贵嫔一眼。
这一眼吓得她几乎不敢出声。
“贵嫔入宫不久,倒是把前朝一些陋习都学过来了。”皇帝冷笑了一声,“如今这朝堂,武将凋零,文官平庸,连后宫都各为其主,朕这个皇帝,还不如送给母后当了。”
皇帝这话说得诛心。
汝阳侯见情况不秒立刻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众人纷纷跟着跪下,一时间,殿上的气氛格外僵硬。
“皇帝这话是故意说给哀家听的吗?”
太后有些生气。
她看了看此刻依旧站的笔直的钟离玉,“皇帝觉得哀家偏心,那哀家也不得不出来说两句公道话。”
太后将目光收回,落在了皇帝身上。
“皇帝自己也说了,如今这个朝廷,武将凋零。北境百万大军全然交给摄政王一人管理,可是良策?你既知武将凋零,却并未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天下有才者并非只有寒门,陛下刻意打压勋贵之子,是否矫枉过正,埋没人才?”
“看来母后对儿子误解颇深啊。”
皇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回头与太后对视。
“母后,我若是真可以打压,当日母亲推举汝阳侯增援北境东区战役时,我便会阻止,为何还要顺水推舟?”
太后沉默。
“母后可放眼看看今日来参宴席的诸位官员,有多少是这几年入朝的氏族子弟,又有多少寒门之士。”
太后一时语塞。
她与皇帝针锋相对,当日往朝中填充人脉时,自然是不会少塞淮西一党的人。
没想到如今倒成了皇帝拿捏自己的把柄,这让她颇为无奈。
“为了所谓的朝局平衡,母后岂能一叶障目。更何况,我不赏汝阳侯兵权,自然是我的理由。”
皇帝微微仰头,看向钟离玉。
“把你查到的,都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