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药没过,楚夕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沉睡的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痛并快乐的梦。
病房门外,沈明轩站在门前静立了良久,思绪万千,他没有冲动到破门而入,来到医院他已经后悔莫及,爱情不是他该拥有的东西,沉迷下去会毁掉他所经营的一切。
忽地,手机响起,沈明轩接下电话,手机里头一把沙哑的男声,说了几句,他沉默了半响,应下一个好字,说转身离去。
夜深,黄色的街灯照耀,喧哗了一天的A市沉寂下来,唯有JK酒吧,夜如白昼,热闹非凡。
酒吧大厅播放着萧敬腾的《王妃》,“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夜太美……”
那些男男女女随着音乐在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消费着自己青春。
VIP包厢里,一个年过四十,身体发福的男人独自一人坐在包厢的软沙发上,他脸上神色焦躁,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时而站起来,在包厢里来回踱步,时而闷头喝酒,闪着精光的双眸一直看着包厢的门。
然而,他等的人迟迟未来。桌面上的酒渐渐少了,包厢的门终于有了动静。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缓缓走进来,包厢内等人的男人眼睛一亮,立即起来上前迎接。
“沈先生,您可算来了。”
心里无限感慨,黑道老大,沈明轩可真不好等!
“抱歉,回家换了套衣服,因此让北老板久等了。”
从外面进来的沈明轩随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外表炫酷的打火机,黑道老大的范儿十足。
换了套衣服?北老板汗颜,佯装大方的样子:“哪里哪里?一点都不久。沈先生,您能来,我感谢都来不及!”
嘴上是那样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确实是久等了,从打电话到现在,整整三个小时,如果不是有事要求这个沈先生,估计他早就等不下去了。
像是看穿他的心思,沈明轩凉凉一瞥:“北老板,你不在美国好好呆着,回来A市送死?”
话音刚落,北老板一把跪在沈明轩面前,“沈先生救命啊!”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但他现在遇到的难关唯有他沈明轩才能帮忙,只一跪就能救他北家上下性命,值!
“北老板,我猜你得了善忘症,我沈明轩这双手是用来…杀人的。”
要说这些年他在道上混,杀的人倒是不少,可救下的人,一个都没有,他北秋山,凭什么以为自己会救他?
抬头看了一眼沈明轩,只见他面无表情,似乎一点都没有打算帮自己的意思,都怪他当年太贪心,强吞下严家那笔钱,如今严家的人找上门来。
最近他在美国的公司连连亏损,看来严家是铁了心要自己吐出当年的那笔钱。他没有想到当年严家那一个小孩,今天势头这么猛,手竟然能伸到美国去。
当年他为了掩人耳目,那笔钱他特意动了些手脚,饶是这样,严家也能查到他的身上。
这一次严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年纪大了倒也无妨,但禹城还那么年轻,他就得这么一个儿子……
“沈先生,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您就救我一命吧。”北秋山一咬牙,给沈明轩磕了几个响头。
沈明轩的来路他虽然不清楚,但跟他打交道时,他才十几岁,他的果断与睿智,完全异于同龄人,如今二十年一晃,他更是在黑道上只手遮天。
这样的人若是能出手为自己抵抗严家,还有何惧?
镇静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磕头的男人,沈明轩十分无感,他非善类,交情是什么?干他这行的,讲交情,恐怕死了不下百次。
“要救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想知道北老板用什么来换你的命”
他用脚尖翘起北秋山的下颚,附身细看他,北秋山当年在A市可谓是意气风发,瞧瞧如今的模样……啧啧!
再有钱,也逃不过岁月的蹉跎。
听到有转机,北秋山也顾不得屈辱,讨好的问:“不知道沈先生想要什么?”
他现在公司都即将变成一个空壳,家产都拿去填补那些亏损,最值钱的恐怕是在美国的那套别墅。
他不认为沈明轩会看得起自己的那套别墅。
的确,他的那套别墅沈明轩是一点也看不上,若说北家里他能看上的大概只有她!
“听说北老板曾经有个养女?”他漫不经心的问,这会他已经收起了打火机,转而玩起了自己的手指甲。
时而弹指,时而对着手指吹气,痞子味十足!
从别人口中听到三年前被自己赶出家门的养女,北秋山脸色一变,异常难看,对于楚夕,他并不想提起她,三年前她做下那种不知廉耻的事,他早已不想认她。
不知道沈明轩此刻突然提起她做什么?难道她得罪过他?
“怎么?北老板想不起来了?”
他平静的看向北秋山,语气里有些不悦!
北秋山点头:“是曾经有一个养女,不过是个白眼狼,三年前已经被我赶出家门。不知沈先生这是何意?”
白眼狼?沈明轩冷冷的瞥一眼北秋山,一脚踹在他的胸前,将他踢飞,谁准他擅自诋毁她?
北秋山被这一脚踹飞到一米远,摔了个四脚朝天,他哎哟哎哟的喊痛,不明白沈明轩为什么突然动脚踢人。
沈明轩冷哼,丢下一句:“如果北老板想要我救你,请拿出一点诚意来。”就径直离去!
从地上爬起来,沈明轩已经离去,北秋山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朝着门口的方向淬了一口口水,以发泄刚才所受的屈辱!
吐完口水之后,又担心沈明轩突然折回,他安分的回到座位上,喝起酒来。
没想到这次特地从美国飞回A市竟然无功而返,他太不甘心了。
公司继续被严家打压的话,亏损只会越来越多,如果不能及时把那些亏空的钱填补回来,不但公司毁于一旦,恐怕他们北家也就完了。
不行,他们北家不能就这么完了,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看来……北秋山吞了一口酒,打了一个电话给远在美国的夫人,挂完电话之后,他唤来服务员结账离去。
他已经决定了,如果沈明轩不帮忙,那他就要自救,事到如今自救也只能动用那笔钱了。
楚夕,北家能不能跨过这道坎就看你的了!
医院,因为夜深,一片寂静,偶有值班的护士推着放满了各类药水的推车,去各个病房为病人换药。
楚夕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病房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纯白的天花板,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一再提醒她的所在。
这里是医院,她不会不知道。
她动了动身子,感觉浑身酸痛,这是躺了多久?
她一动,惊醒了某个守候着她的男人,看到她醒来,他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惊喜。
“你醒啦!”声音因刚醒而有些暗哑,但掩饰不住他语气里杂带的惊喜。
楚夕撇过头,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赫然在眼前,他好像有点憔悴。
从鼻子哼出一个“嗯。”字,她又撇过头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一如她的心情!
她的手自然而然的攀上自己的小腹,才碰到又迅速将手移开,失去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殊不知,她这一动作早就落在了严时的眼里,他的心一抽,伸手将她的脸掰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楚夕竭力咧嘴,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事。
“怎么了?”她问。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他这么平静。
她的笑落在严时眼里是那么牵强,他轻轻把她拥入怀里,“女人,不想笑就别笑,在我面前你可以哭!”
他希望在他面前,她可以懦弱一点。
“抱歉,我不想哭。”
哭,孩子也不会再回来了,只会越哭越痛!
严时沉默,只紧紧的拥着她,他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女人,这是他这三十年来从不曾经历过的事。
但他知道,在这种时刻,再华丽的语言也只是修饰,起不了任何作用,关于孩子的事,她不问,他也不会提。
被他紧紧拥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楚夕感到莫名的心安,她推开了他,认真的看着他。
“严时,我想回家。”怕他听的不清楚,她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回我们的家。”
她是被舞媚儿推下楼梯的,除了她,背后还有一个料想不到的人……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决定,她要揪出那个人,为孩子报仇!
“好,我们回家。”
家……这一个字落下,严时心底为之一震,多少年了,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就没敢想过这一个字。
不得不说,楚夕的那一句“回我们的家”,成功的取悦了严时,他几乎没有多想,立即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于是不等天亮,楚夕顺利的出了院,回到了严家老宅。
本来严时想要去他们结婚后两人住过的别墅,但楚夕坚持要回严家老宅。
回到严家老宅,楚夕坚持睡在客房,说什么打死也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房间里住。
她不说原因,严时也知道,她在介意什么,看到她那一副我全都知道的小眼神,他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连夜命令人把他的东西也搬到客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