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时单手撑在墙上,脸色一片苍白,他轻抿着唇,“不用去医院,家里就有药,你帮我上。”
楚夕点点头,扶着他客厅沙发那边!
按照他所说的地方找来药箱,他已经脱了上衣,坐在沙发上,自己拿着卫生棉在清理伤口。
他胸前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皮外伤?伤口大约有十厘米长,上面血肉模糊,桌面上已经堆满被鲜血浸红的卫生棉。
除了胸前的那道伤口之外,他的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有的已经结疤了,有的好像是刚弄的,而他胸前的伤应该是之前的,看桌面上剪碎的绷带就知道,伤口之前包扎过。
怎么会那么多伤口?楚夕严重怀疑他去美国不是因为出差,而是去打架了,这不怪她,谁出差还弄一身伤回来?
见到她来,严时一摊手,把手中的已经沾了血迹的卫生棉扔到桌面上,“你来帮我。”
闻言,楚夕默然的看了他一眼,他的面上十分平静,一双黑如曜石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额头上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她想,这一定很疼!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卫生棉,蹲在他的面前,蘸着医用消毒液,慢慢擦拭他伤口的周围,清理血迹,她已经尽量小心了,但偶尔还是会触碰到他的伤口。
每次碰到,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陡然变重,余光瞥见他的眉头轻皱,面上却竭力保持镇静。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她出声提醒,借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看到她眼眸里那一抹心疼,严时把手伸进她的头发里揉了揉,哑着嗓子道:“乖,我不疼!”
话音刚落,楚夕突地哽咽起来,眼泪簌簌而流,受伤的人是他,怎么反过来安慰她?
她看不得身边的人受伤,即使跟他结婚以来,他对她的态度时好时坏,但一想到他可能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她就莫名心痛!
不疼?怎么可能不疼?连她这个看着的人都觉得疼。
严时没有料到她会哭,他愣了几秒,一股暖流滑过心底,他伸手抹去她的眼泪,“放心,我不会让你守寡的。”
“楚夕撇了他一眼,竟然无言以对!
午后,暖暖的阳光懒懒洒下来,人群熙攘的步行街,穿着红衣服的女孩,抱着一叠厚厚的传单,穿梭在人群。
严时穿黑白配休闲装,戴与楚夕同款眼镜,头上一顶鸭舌帽,一手牵着楚夕的手,一手揣在裤兜里,脸上挂着和绚的笑容,亲切的就像邻家大男孩!
有路过的年轻女孩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确实他的相貌十分养眼,让人赏心悦目。
很快严时脸上的笑容就绷不住了,他压低嗓子问身旁的楚夕:“女人,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
楚夕耸耸肩,一脸的无奈,她也是第一次来啊!好玩是从语微那里听来的,当时南宫寒也连连附和。
她想着严时跟南宫寒毕竟是同一类人,南宫寒说好玩的地方想必他也会喜欢的。却没想到这一整条街除了人还是人,根本看不出哪里好玩。
“女人,今天是我生日,你就带我来这地方?嗯?”语气里满满的嫌弃!
楚夕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又不是她闹着出来的,原本给他上完药,让他好好休息的,可是他非说一生就这么一次30岁的生日(这不是废话么?谁有两个?)不能就躺在家里睡觉而荒废了。
非得要她带着出来,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一天。
这能怪她?今天还是周末,这步行街人那么多,她还担心别人撞到他,导致他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她四处看了看,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咖啡店。
“那边有个咖啡店,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会吧!”
才说完,楚夕突然瞥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想抬脚上前打个招呼,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个身影就淹没在了人群当中,难道她看错了?
突地,被严时握着的手一痛,头顶传来他不悦的声音:“女人,跟我在一起,你竟然敢看别的男人!”
楚夕连忙否认:“没,我只是看到一个认识的人。”随即她又摇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们去咖啡店吧!”像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最好没有。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严时的老婆!”
“嗯嗯。”乖巧的点点头,顺从的拉着他去咖啡店那边。
才坐下,严时便接到陈伯打来的电话,说是老爷子突然晕倒过去,进了医院,要他们快点赶过去。
听到老爷子进了医院的消息,楚夕瞳孔一收,怎么会这么突然?早上出门的时候老爷子还好好的。
中心医院,楚夕都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来这里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是她最不喜欢闻到的味道。
等她跟严时到达时,手术室门外聚集着两三个人,一个是严家的佣人,还有一个南宫寒和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他们表情非常严肃。
见到楚夕和严时,南宫寒迎了上来,紧张的询问:“小时时,嫂子,你们怎么现在才到?医生说”
“路上堵车。”楚夕回答,顿了顿,她又拉着他的手臂担忧的问:“爷爷他怎么了?”
南宫寒叹了一声,一脸悲痛:“医生说爷爷的情况不乐观,可能……”
闻言,楚夕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看南宫寒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她望了望身边面无表情的严时,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严时的视线一直定格在手术室关闭的大门,面无表情,好像里面的人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只有她知道,他其实十分在乎严老爷子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为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每个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都是轻叹一声摇摇头。
“抱歉,我们尽力了!”
楚夕一怔,眼泪情不自禁往下流,她跑上前拽着医生的手问:“医生,我爷爷什么病?”早上出门的时候见他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不行就行。
“病人是肺出血。原本及早送来或许能保病人一命,可是你们送来的太晚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你们也太不关心……”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楚夕就拉着漠然的严时快速跑了进去,老爷子可能不行了,临终前他肯定很想见见他唯一的孙儿。
“诶!你们…”一旁的护士见他们两人跑了进去急得跺脚,又为难的看向主治医师:“医生,这……”
“由他们去吧。病人没有多长时间了。”主治医生哀叹一声,就离开了,生命真的很脆弱!
听到医生的话,南宫寒几人也赶紧跑进去。手术室里开着空调,空气中混杂着药水的味道。
严老爷子躺在手术台上,紧闭着眼眸,脸色白的瘆人,一点生气都没有,楚夕泪流满面,才短短几个小时没有见,怎么会变成这样?
“爷爷,你醒醒!我是阿夕,你看看我……”
话说到最后,她都哽咽到发不出声音了。
相对于她来说,其他几个人比较冷静,严时只是冷冷的看着床上的人,一言不发。
“阿夕,阿时!”在楚夕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中杂着一道虚弱沙哑的声音。
“爷爷。”楚夕止住了哭,抬眸望着老爷子。
床上的严老爷子慢慢睁开眼睛,慈爱的看着楚夕,“傻孩子,别哭,人终有一死。”
说完,他又抬头看向南宫寒和他身边的男人,最后才看向严时,笑着说:“你们都来啦?”
“是,爷爷,我们都来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老爷子欣慰的笑着,褶皱的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水,“再不来,老头子就没有机会见到你们了。”
南宫寒背过身去,一抹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才转过来,笑着说:“爷爷,你胡说,你一定得长命百岁。”
“呵呵。”老爷子被南宫寒逗笑了,笑得太用力,止不住咳咳,“还是寒会说话。”
他沉了沉眸子,望向严时:“我想跟阿时说几句。”
“好,爷爷,那我们先出去了。”南宫寒搀扶着楚夕走出门外。
随着手术室的门关上,楚夕的心痛如刀割,为了严时,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这一天却是他父母的忌日,如今就连仅剩下的爷爷也要……
再想到那个慈祥的老人,她靠在手术室门外痛哭流涕!
十分钟后,严时沉默着从手术室出来,她再次冲了进去,严老爷子已经撒手人寰,护士为他蒙上白布。
“爷爷!”楚夕歇斯底里痛哭起来,从此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对她好的人。
“嫂子,你节哀顺变吧!”南宫寒走进来搀扶着她。
楚夕靠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想起严时,想到他现在肯定比自己难过几倍,如果她一哭,只会增添他的难过。
她便擦干眼泪,她要振作一点,严时还等着自己去安慰!
“严时呢?”
医院正门口对面的小公园里,一个女人坐在长椅上,望着公园门口的方向翘首以待,等她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面露微笑,站起来大步朝着他走去,一把扑倒在他的怀里。
“阿时,我好想你!”
“嗯。”男人淡淡的点点头。
金亦妃窝在他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独特的男人气息,她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听说爷爷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