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将药瓶送去了沈长青的书房,禁足令被解除。
沈长青一直很忙,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接连两次被人悄无声息潜入府邸伤了心尖尖上的人,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但是,有一个很大的进步,我可以随意进入沈长青的书房了。
虽然是沈长青为了监视我,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毕竟书房是他的心脏。
【大人放心,我定然会竭尽全力助你捉拿刺客。】
沈长青眉梢微挑【你的情郎?】
【大人明鉴,我对您的真心天地可鉴,即便是这人对我当真有什么非分之心,也是徒然。】
沈长青挑起我的下颌,我可以看见他眼中的玩味【先前为了夫人的事情,对你动了手,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掐了一下大腿,泪眼朦胧。
【这刺客既然对你手下留情,想必是和你之间有一定的关联,你先好好养伤,后面的几天还需劳烦你。】
我端着的羹汤不小心洒了,烫在指尖,旧伤加伤。
沈长青瞥了一眼,伸手出去又缩回来【你若是不愿,可以直说。】
【怎会,我只是在思量,要怎样帮大人。】指尖已经麻木了,我还在笑【这件事成,大人可否给我一个恩典。】
【你说。】
【事情办妥之后再说吧。】
当天晚上,我的房里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沈长青在抓你。】
【我知道,他抓不到。】
【我提供了证据。】
狐狸眼还是那样玩世不恭,泪痣旁有些红【还没死心吗?】
【你不是也没死心吗?】掩盖在夜色中,我有一瞬间的心软,不想说出口,【值得吗?】
【你自己都还往南墙撞,管我作甚。】
【不值得。】我突然起身,不缩在被子里,起身直视他【我不值得。】
【老子说值得就值得,让沈长青尽管放马过来,老子会怕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欢我。
我这样一个残花败柳有什么可喜欢的。
【好玩吧,可能是。】
6
我连续进出书房三日,沈长青终究还是忍耐不住了。
【对方太过狡猾,抓不到。】
【要我做什么?】我突然有些怕,狐狸眼真的会来吗?
我怕他来,又怕他不来。
沈长青指着墙角烧红的烙铁【下点猛药,夫人这几日心惊胆战总是做噩梦,不能放任这样下去。】
【烙在哪?】
我指着脸【这里吗?】
沈长青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看我【你放心,我会养你。】
【我很喜欢你的书房。】
【好,以后你可以随意进出。】
我笑起来【大人对我如此信任,弄梅定不辱使命。】
我的眼睛也毁了,烙铁下去的时候位置偏了些,伤了我的左眼。
很疼,透彻心扉的疼,我浑身颤抖,却没有后退半分。滚烫的烙铁碰到娇嫩的肌肤,片刻的剧痛之后是麻木,如果不是泪水滚落在伤口上,我可能会赞叹一句,这烧肉闻着香味还不错。
我还是第一次到锦衣卫的地牢,潮湿阴暗,加之我的眼睛不大行,耳朵灵敏些,可以听到一蚊虫蚁鼠的动静。
父亲和母亲死的时候,也是这般吗?
我一点也不怕,甚至有点兴奋。
地牢里甚至还看得到月亮,只可惜今日不是十五,没那么圆满。
为了引来狐狸眼,我的脸上没有上药,后半夜的时候开始流脓,眼泪落在伤口上,疼的就像凌迟。
【你这伤要是再不处理,这张脸恐怕是废了。】
我陡然抬头,抑制不住地惊慌【这是地牢,你进来作甚?】
我下意识遮住了脸,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此时沈长青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狐狸眼即便是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插翅难飞。
他一双狐狸眼弯起来,里面盛满了星光【崽崽,我说过的,会护着你一辈子。】
7
清凉的药膏涂在脸上,看着面前他眼角的泪痣,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我该猜到的,他是阿满呀!
【你快走。】
【你还记得吗,我走之前说了什么吗?】
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往外流,一滴滴砸在伤口上却不觉得痛。
【我不要你报恩,你走……】
【不是报恩,是承诺了护你一辈子。】
温热的触感停留在我那只受了伤的眼睛上,从未有一刻,我觉得自己这般不堪。
我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递过去【这是这些年沈长青草芥人命的案子,还有协助太子私自铸造兵器的证据,我知道你脑子好用,利用这些你一定可以出去的。】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腹部【沈长青怎么可能让你携带东西入内,这东西你放在哪?】
他没有接过东西,只是掀开了我的衣角。
腹部已经血肉模糊。
能够躲过搜查将这东西带在身上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它和我融为一体。
我快速拉下衣襟,一把将人推开。
【大人,刺客已经抓到。】
狐狸眼一时不慎被我掀翻在地,被捆之时还满眼震惊。
我看着外面的弦月,这辈子,我终究是不可能圆满了。
我又被禁足了,这次好一些,不至于像在柴房那次不给吃喝。
【大人今日回府了吗?】
门外的丫鬟好像嗤笑了一声。
【梅姑娘还是不要再痴心妄想的好,否则惹恼了夫人,恐怕是这条小命都没了。】
我强撑着力气坐起来,语气难得生硬【我问你回来了没有?】
许是狰狞的表情加上鲜红的伤疤过于可怖,小丫鬟吓一跳。
【回来了,夫人有了身孕,如今大人正陪着夫人散步。】
我跌坐在床上,他竟然回来了。
所以,阿满死了吗?
8
幼时
因为我乖巧,杏花楼妈妈待我好,每年乞巧都许我去街上逛一逛。
我却不喜欢热闹,总是躲在桥底下看别人放花灯。
【姑娘怎的不去许愿。】
我看着铺满花灯的河流,好似通往黄泉的忘川。
【神佛听不见我的祈祷。】
我记得幼时家里供奉着神佛,满面慈悲,弟弟生辰我许了愿,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转头我就被卖进了杏花楼。
桥底下突然有呓语声,丫鬟吓一跳,我大着胆子去看。
是个猫儿一般的少年,衣衫布料名贵却褴褛,浑身血迹唯有那一双狐狸眼还亮着,是求生的欲望。
【救我——】
我回到杏花楼撒娇打滚要独自住一个小院,为此每日多加了两个时辰的表演时间。
少年在床上躺了五日才转醒。
我白日要学琴棋书画,为了不让妈妈发现破绽,只能更加刻苦,回去的时辰一日比一日晚。
他总是会坐在窗柩上等我,很少说话,但看向我的时候,一双狐狸眼甚是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
他摇头。
【不想说?】
他垂下头【我没有名字。】
我愣了一下【那就叫你阿满吧,希望你的一生可以圆满顺遂。】
少年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最终笑道【阿满。】
从那日以后,他就开始叫我崽崽,我不应他也不恼,就这样一直唤着。明明我比他大两岁,可这家伙就一直叫我崽崽,更古怪的是我偶尔也会应他。
我记得那年冬天的雪很大,洋洋洒洒下了三日。
我窗前多了一支红梅,压在一封信上。
【崽崽,阿满要护你一辈子,等我。】
9
我醒来的时候,枕头已经湿透了。
【大人今日回府了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连续问了三日,丫鬟有些不耐烦。
【大人回不回府,和姑娘有什么干系?】
怎么会没有干系呢,阿满怎么办?
【我要见大人。】
丫鬟觉得我魔怔了,转身就往外去。
我突然扬声【沈长青如今所剩时日,不过五日。】
丫鬟脚步顿住,同时,我听到门外有风声。
他那样多疑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放心我一个人住着。
沈长青来的很快,带着一众人手,他们走动的时候我能听到剑和鞘摩擦的声音。
【你是在找死?】
我已经装不出那唯唯诺诺的姿态,整个人提不起力气【你已经中了毒,若是没有解药,活不过五日。】
【你这是为了你那奸夫,命都不要了。】
我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我这么渴望进你的书房,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你莫不是以为你拿到的证据都是真的?】
我心里抽痛,喘不上气,他竟然知道。
【你从一开始就防我,可是吃食呢?】
沈长青的面色总算是有一丝丝的龟裂。
【你别忘了,你所有送进来的东西,都是你先吃了。】
我有些忍不住,捂着心口,一口血喷出来,看着他脸色大变,我的心里很是高兴。
【你这个疯子。】
我笑起来,不只是疯子,我还是个傻子。
【你放了他,我就给你解药。】
沈长青脸色铁青,凶神恶煞地看着我,猛地上前踢在我心口上。
又是一口淤血,我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污,突然想起漫天雪地中我窗前那支红梅。
【你不在乎自己,也该在乎夫人。】
他捏住我的下颌,好像要把我粉碎【你做了什么?】
我仰头看着他,只一味的笑。
【我是你的恩人。】
【我十六岁那年你做了什么,还记得吗?沈长青,你比我还要让人恶心。】
10
十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沈长青,他日日去杏花楼坐着,就在我弹琴处隔壁那个雅间。
人人都说我得了锦衣卫指挥使的青眼,从此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我也觉得自己好命。
一抬小轿进入别院,我没有给夫人敬过茶,因为她觉得我脏。
我从来不在意,因为我这样的人,只要沈长青不介意就行。
让这个梦彻底破碎的,是回门那日的火光。
我多年未见的父亲母亲和弟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沈长青说是为我报仇,因为他们将我发卖。
但次日我就在地牢里看到了他们,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蚊虫鼠蚁在他们身上肆意啃噬。
夫人脸上依旧是娇憨的笑容【我不过是和长青提了一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为了我去做。梅姑娘,你该知道,这个府邸谁说了算。】
夫人善妒,我早就听说过,可真正感受到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个人究竟有多恐怖。
我自请休书,被沈长青罚跪。
在昏死过去之前,我看到沈长青搂着夫人站在我面前。
【夫人心善,见不得你这般,既如此,你便离开。只是,这府中的东西你一件都不能带走。】
我被押着在众人面前脱得一干二净。
夫人泪眼朦胧【夫君,梅姑娘在京城也算是声名远扬,这般模样实在让人心疼,不如留一件单衣。】
于是,我又成为了杏花楼的人。
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送来银两,让我别自轻自贱,过好自己的日子。
我成了杏花楼的妈妈,昔日的花魁,今夕的笑柄。
指挥使夫人娇憨可人宽宏大量,声名远播。
11
【沈长青,我不过就是贱命一条,死了不足为惜,但你若敢碰阿满,即便是下地狱,我也要拉你夫妇二人一起。】
我回到竹园,本就是为了找到证据。父母对我虽没有养恩,却有生恩,我可以不思回报,但是他们不能因我而死,而且还是这么荒唐的缘由。
夫人突然跑进来,裙裤上还有血迹,脸上泪迹斑驳【长青,我们的孩子。】
毁我一生,还想要此生圆满,做梦。
竹园一晚上灯火通明,我在屋内可以听到嘈杂的声音。
自从眼睛不得力,我的听觉越发灵敏了。
有一股异香飘过,难以忍耐的痛楚慢慢消散,我沉沉睡过去。
在清醒的最后一秒,我好像闻见了梅花的清香。
我应是命不久矣,否则盛夏怎会闻到梅香。
听说夫人的双眼废了,好似是小产疼痛难忍双臂挥打撞在了床沿,一早太医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救。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咯噔一下。
是阿满吗?
我守到了深夜,野猫都没有闪过一只。
不知为什么,我身上的伤在日日好转,就连中的毒好像也消减不少。
怎会呢,这是异域王室的毒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从一个异域王子处买的,无解。
沈长青来找我要解药,浑身戾气,却没再对我动手。
12
一晃就是几个月,我躺在床上看着外面那棵银杏从翠绿欲滴变成满树金黄,再到如今的洋洋洒洒落满一地。
官兵闯进来的时候,我是清醒的,可我不想再跑了。
这些年,累了。
等了这么久,再没见到那个有着狐狸眼的少年。
可官兵好似绕着我的房间走,甚至在经过的时候放轻脚步。
夫人的惨叫惊散了飞鸟,她小产后应该养的不错,听起来中气十足。
然后……我看到了阿满。
但又好像不是阿满,少年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身上的戾气,仿佛从炼狱走过,阿满不是这样的。
我被搀扶着出来,阿满来到我的面前。
【崽崽,我说过的,我会护着你。】
他掏出匕首,递在我面前。
【我本不想让你见到这般血腥的场面,可我想,崽崽应该更愿意自己报仇。】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面具上,想要伸手去碰,被他拦下。
冷硬的匕首躺在我手中,夫人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我想,当初我在地牢里见到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千疮百孔的尸体时,应该也是这样吧。
匕首插在了沈长青的心口,我以为我会难过,毕竟是豆蔻年华的怦然心动,可我只觉得畅快。
【你从最开始,就只把我当做你们夫妻之间调剂感情的一个玩偶。】
沈长青的臂膀还紧紧护着她的夫人【看在我未曾苛责你的份上,饶她一命。】
我笑弯了腰,牵扯到面上的伤疤,眼泪掉下来。
【沈长青,你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在她交付真心之中又将这颗心摔得稀碎。
【夫人曾经说过,论起美貌,只有你可以和她比拟。】
我还未说话,就听到一声脆响。
阿满的巴掌已经落在了沈长青的脸上【就为了这一句话,你就这般折辱她。】
【安王殿下,你呢,你反复潜入我的府邸,有何贵干?】
夫人手忙脚乱捂着沈长青的伤,两人脸色白如纸。
【你堂堂安王,唯一一个异姓王,若想要护着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现在你来装什么深情。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见人,也值得安王殿下这般上心。】
我看见阿满眼中有一瞬间的惊慌,突然就觉得疲倦,将匕首塞到了他的手中【阿满,我想回家。】
可是我哪里还有家呢?
如今的杏花楼是用夫人的钱盘下的,年幼时住的那个小院,也被沈长青派人一把火烧了。
13
我被安排住在一个小院,很像我先前住的胭脂坊。
当时为了照顾阿满向妈妈求来的小院,被我取名为胭脂坊,我一直想开一间胭脂铺,每日卖卖研制,兴致来了还可教人上妆。
我也就这点本事。
住进来之后,我再也没见阿满。
不是他不来,是我不愿。
【姑娘,殿下已经在外面守三日了。】
我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梅花,还有树下的那个身影。
【你先回去吧,我还未想清楚。】
他的身影萧瑟削瘦,我不忍心,索性关上窗户。
沈长青下台,协助太子私铸兵器的事情败落,太子被废,眼看着皇上的身体日渐衰败,安王被封为摄政王,负责找寻宗室子弟过继,立为储君。
窗外的梅花开始打苞,立在干枯的枝杈上,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当初我十岁,阿满也不过八岁,少年如何在十年从街上小乞儿成为异姓王。
我是否是他的一步棋,我所搜集到的证据在这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他来寻我,究竟是为了少时的承诺,还是击溃太子的证据。
我宁愿自己和十五岁时一样傻,义无反顾相信阿满。
可是我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二十岁的皮囊或许还算年轻,可是我的一颗心已经彻底枯朽。
【下次他再来,你告诉他,我想回杏花楼。】
丫鬟怔愣着看了我许久,退了下去。
我脸上的疤痕如今只剩下浅粉色的一块,手也能勉强使上劲,左眼不行还有右眼,日子总要过下去。
14
他又来了,脸上带着孩子气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
【我托丫鬟带的话,你知道了吗?】
他抿着唇【不知道,听不见。】
【那我亲口说给你听】
他突然来了脾气,气鼓鼓地盯着我,也不再站在门外,径直闯进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他。
【安王殿下慎言,民女这样的人,不值得。】
阿满的眼睛泛红,小声嘟囔着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真的不愿意留下来?】
我点头,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如果他是真心,那我这副残躯如何都不能再拖累他;若是假意,我不忍心责怪,可却再难以原谅。
【那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他摇头。
【好。】没有解释也好,我也不必纠结。
我回到了杏花楼,楼里的姑娘走的走散的散,先前沈长青打压我的时候,也没有放过杏花楼,昔日名满京城的风月之地如今已经人去楼空。
【梅姑娘!】
我回头,是先前我收留的姑娘,名唤小月,很少说话,沉默寡言的。
【大家都走了,你怎的还在。】
小月垂着头瓮声瓮气【我没有家,想等梅姐姐回来。】
我上前摸了摸她的头。
小月一直照顾我,但晚上会偷偷溜出去,我知道,没有过问。
我已经看好了地方,过两日就搬家。
我要的解释迟迟没到,如今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不想水中捞月。
我是夜里动的身,估摸着小月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出了京城。
小月竟然是他的人,我也刚知道。
我在村子上买了一块菜地,学着重地养鸡,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京城花魁弄梅姑娘,街头巷尾不会有人谈论指挥使家的小妾五天就被休弃。
15
这一日,我刚从地里回来就见到村头立着的人。
一大群人聚拢在村头对那人指指点点。
他背着包袱,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下来,一大块疤痕从眼角到脸颊,嘴角噙着笑意。
【梅姐姐。】
我可不似他这般厚脸皮禁得起邻里赤裸裸的打量,拉着人就往家里跑。
【你怎的找到这?】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疤痕上,那印记和我脸上的如出一辙。
【我已经没有家了。】
他一张小脸满是委屈,我忍不住想笑【您可是堂堂的安王殿下,我这小庙可供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给你讲故事当房费。】
我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我倒是想要看看,什么故事金贵的可以当房费。】
【我本是镇北将军独子,跟随父亲驻守边关,当今圣上多疑,怕我爹拥兵自重,布下陷阱让十万将士葬身沙场,治罪于我家,我父亲倾尽全力托人将我从边关带出,下手的人发现后一路追杀,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大概能够猜到。】
少年说起这事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悲怆之意,我心中的怒气早已散去,此时只剩下心疼。
【那你后来是回去了吗?】
少年点头【军中还有不少我爹的老部下,若是他们执意彻查镇北将军府一事,只怕是自身难保。我回去之后安抚众,从底层摸爬滚打,用军功换来了爵位,才开始彻查我父亲的事情。我其间也想来找你,可我不能。】
那个时候我在做什么,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面对着沈长青的骗局和父母双亡。我上前抱住了他【都过去了。】
后面的事情我清楚了,圣上的人一直在跟踪他,他是擅自回京,只能在暗中守候。
【你如何从沈长青的手中逃脱的。】
按照沈长青所说,那里面的证据是假的。
他摸了一下鼻尖【我以为你还对沈长青痴心不改,就暗中查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大概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只是没想到歪打正着还有这一档子事。
我并没有一开始就打主意报仇,沈长青是锦衣卫指挥使,要报仇岂非易事,但是那人自己找上了门,想要故技重施,这就怪不得我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年我及笄之前出游,推攮之间落水,是你吗?】
他红着脸点头【我偷了锦衣卫的衣服去寻你,不敢露面。】
我叹了一口气抱上去,我们都是傻子。
我以为那人是沈长青,一颗痴心捧上去。他生怕牵连,来了不露面,生生错过那么些年。
【我想开一间胭脂铺,摄政王可愿屈尊打杂。】
【甘之如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