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前世记得清清楚楚，容城那会儿，日军一个师团啃赛城整整仨月，骨头都快嚼碎了，结果人家德国工兵花了二十二天，挖出个炮位，七十九发炮弹下去，城里连片完整的墙都没剩。全城烧得跟地窖似的，连哭声都熏哑了。
二战时期，除了那颗让广岛一夜变灰的“天罚”，就数这东西最霸道。
卡尔巨炮，纯纯的战争终局开关。
有它在，敌人连骨灰都得被风卷走。
叶林盯着图纸上那密密麻麻的配方，手里的银元烫得跟烧红的铁块似的。
当财主不花钱，那还叫什么财主？钱不流通，那叫棺材板压钱！
五天拿下敌城？叶林没吹牛。
可人总得死几个，他看不得。
现在好了——这玩意一出来，伤亡数直接砍半，连“伤亡”俩字都该从兵书里划掉。
他急得像屁股着火，抄起图纸，吼一嗓子：“大千！集合队伍，走！”
至于西城，他让百姓自己推选头儿。这几天搞贸易，街坊们个个腰包鼓得能当鼓敲。一听叶林要走，全村人集体崩了。
财神爷来撒钱，走的时候连袜子都得扒了？
那场面，比他刚进城时人山人海还惨烈。
哭得嗓子冒烟，眼泪把门槛都泡松了。
有钱了，人心就活了。街坊们憋着劲儿打听：叶帅爱吃啥？蒸鱼？烧鹅？腊肠？
他一出县衙门，人就堵成墙了。
不让走，死活不放。叶林只好每样尝一口。
一尝，就是一小时。
尝完？不许走！哪家都抢着塞特产，腊肉堆得比人高，咸鱼能当扁担挑。
更有小伙子扑通跪下：“叶帅，带我当兵吧！”
叶林一合计，干脆全收进县保安队，挑几个精兵当队长。
他本来是单骑进的城，结果出城时——整整一队马，全是百姓送的礼。
马多到拉不完，他一挥手：“剩下的，全捐给八路军！”
马队出了城，叶林头也不回，直奔下一站。
为啥？听说越冠县，有了钢！
他那卡尔巨炮，这才算摸到门槛了。
大张旗鼓买钢？太招眼。量产才是真本事。
下一站，越冠县。
藏在群山褶皱里，不起眼，但内里憋着大招。
铁矿多得像地里的土豆，炼铁技术虽然还糙，可铁水一出，连山都震三震。
西山军工厂一半的原料，全靠这小县扛着。
这地方，是埋在山肚子里的金疙瘩。
叶林带着马队进城时，街上工人看见他，炸了。
“叶大帅来了！”
有人直接撂了铁锤，从厂房里冲出来，黑乎乎的手往裤腿上一抹，笑得露出大黄牙。
厂子没塌，工人生机勃勃，吃得香、穿得暖，见了叶林，一个劲儿鞠躬问好。
正寒暄着，远处轰地一声——不是炸雷，是爆炸。
可这地方天天挖矿，咋还这么惊？！
人群哗啦围成圈，挤得跟赶集似的。
有人嘀咕：“又是那个高材生，在炸矿呢。”
“天天折腾，图个啥？厂长疯了？”
叶林一皱眉，招呼和尚：“去问问，闹哪出？”
和尚拦住个满身铁屑的老汉：“大叔，啥情况？”
老汉上下打量他军装，压低嗓门：“唉，就是那从城里来的大学生，一天到晚琢磨‘怎么把矿炸出金子来’。”
“他管那叫——‘定向爆破’。”
“咱都以为他脑子进水了……”
“可上个月，他炸出来一吨纯度92%的铁精矿。”
“厂长当场给他磕了头。”叶林一听“高材生”三个字，眼睛立马亮了。
部队里头也不是没拉过北坪大学的学生，个个都读得满腹经纶，论文能写得天花乱坠。可一到实操，挖个坑能埋了自己，装个雷管都哆嗦，跟纸上谈兵的赵括有啥两样？
可这回不一样——听说有个能炸开矿的家伙，叶林瞬间来了劲儿。
打仗？他叶林不怕。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路，他比谁都熟。
可那些零碎活儿——修工事、搞爆破、造炮弹——他缺一个能顶上的人。
现在手上攥着从鬼子那儿缴来的大把钞票，不花出去，难道留着生锈？
群众一见叶林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呼啦一下闪开，让出条道来。
道中间站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头发卷得像被雷劈过，脸黑得跟灶王爷似的，满身都是煤灰和火药味儿，正对着一堆矿石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
“我发现了！”
“我真发现了！”
要搁现在，这人怕不是得被送进精神科。可在这年头，疯子有时候比聪明人更靠谱。
叶林没说话，径直走过去。
眼镜男还在神游，一抬头，愣了。
“您……您是叶旅长？！”
叶林没点头也没摇头，就那么盯着他。
“我……我发现了炸药的黄金比例！”眼镜男激动得声音发颤，“硝酸铵、木炭、硫磺，三比二比一，不是传统配法，是经过三十一次试验……”
旁边一个老兵赶紧凑近叶林耳朵：“旅长，别信他！这家伙天天在这儿发神经，说要造‘超级炸弹’，前天还把炸药包当饭盒烧了，差点把营房掀了。”
眼镜男一听，火气“噌”地冒上来：“你说谁发神经？我可是普林斯顿大学应用物理博士！要不是这鬼地方连个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老子早把山炸平了！”
这话一出，周围人哄堂大笑。
有人阴阳怪气：“博士？你连个矿洞都打不直，还谈什么炸药？”
这句话像刀子，扎得眼镜男脸色煞白，嘴唇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嘟囔着什么“黑索金”“TNT当量”“引爆延迟”，可没人听得懂，只当他是个疯子。
叶林却眯起了眼。
“你有图纸吗？能照着样子装出来吗？”
眼镜男一愣，咽了口唾沫：“得……得看是什么图。”
叶林一伸手：“上马。”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后山僻静处。
叶林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图纸，展开。
眼镜男一瞅，手一抖，差点把图纸扔地上。
“这……这是卡尔巨炮？！口径……口径超过两百毫米？！”
他声音都变了调，“旅长，这玩意儿……这图纸……是哪来的？德国人自己都未必有！”
叶林笑了笑：“你别管哪来的，就说——材料给你，你能造吗？”
眼镜男盯着图纸，足足十分钟没眨眼，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像在算什么密咒。